朱厚照到了宮門才知道,趙策給他裝了整整兩籮筐的新鮮蔬菜和瓜果。
他暫時把路上的那些不快的丟在腦後,自己親自伸出龍爪子,扒拉了一下被厚厚油紙蓋住的籮筐。
「都是綠菜……」
朱厚照嘀咕道:「現在冰雪還沒融化,就算是宮裡,也沒多少綠菜吃。」
「還是永西伯能幹,這樣明年冬天也不怕了。」
皇宮裡的綠菜,都是溫泉莊子種出來的。
數量有限。
除了皇帝一家外,其他人就算有錢,也不是隨時想吃就吃。
如今有了趙策這大棚的種植技術,到了今年冬天……
朱厚照高興的咧咧嘴。
「等到今年冬天,豈不是就能大賺一筆了?」
朱厚照想著,又覺得這雪今年早點下也挺好。
這樣他就能賺更多的錢了。
一旁的劉瑾看著剛剛還多愁善感,心疼百姓的太子殿下,突然因為自己今年能大賺,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心中「呵呵」了兩聲,覺得剛剛自己覺得殿下變了一個人一般,肯定是錯覺。
「這些綠菜送到御膳房去,今晚就吃這些!」
劉瑾點頭應下,安排人送了過去。
到了晚些時候,弘治皇帝和張皇后到了用膳的時間。
朱厚照也適時的出現在兩人面前。
「父皇、母后。」
朱厚照老老實實的行了禮。
弘治皇帝想著今天自己因為政事的原因,對兒子態度不大好。💢😝 ❻➈𝓼Ħù𝐱.¢𝐨Ⓜ ♝🍪
他和藹的說道:「坐吧,一起用膳。」
朱厚照當然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宮人上菜後,桌面多了幾道綠菜。
弘治皇帝看到後,好奇的問:「溫泉莊子那邊送了綠菜過來?」
朱厚照得意的說:「非也。」
「這是兒臣帶回來的綠菜。」
弘治皇帝微微皺眉。
「今日讓你回去讀書學習,你又偷溜出去玩了?」
朱厚照被噎了一下。
他小心的說道:「沒有玩啊……」
張皇后給兩父子,一人夾了一筷子菜。
「先吃飯。」
「吃完再罵。」
弘治皇帝沒再說話。
朱厚照苦哈哈的也捧起碗。
他想著來邀功,卻忘了早上父皇要他回去請教老師的事情。
以至於剛坐下,自己就不打自招他出去玩了的事情。
弘治皇帝近年食慾一直不大好。
今晚看著桌上新鮮的綠菜,也不由的多吃了幾筷子。
放下筷子後,看著朱厚照也才吃了一碗飯。
弘治皇帝以為自己剛剛太過嚴厲,嚇著孩子了。
他有些無奈的問道:「今天怎麼吃這麼少?」
朱厚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說自己剛剛在東宮吃了今天下午沒來得及吃的蛋糕才過來的。🎉👑 6➈รⓗ𝔲ˣ.CoⓂ 🍬🍓
他輕輕打了一個飽嗝,無辜道:「今天想著父皇說的話想了一天,好像是沒多少胃口。」
張皇后倒是無所謂。
「母后讓人準備些糕點給你,你餓了再吃一些。」
朱厚照笑嘻嘻的和張皇后道了謝。
吃完飯,弘治皇帝照例會在燭火下處理一會政事。
朱厚照也沒走,坐在他的旁邊。
看著兒子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弘治皇帝有些不解。
這兒子學業懈怠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難不成今天真的怕了?
「有話直接說便是,做什麼這般吞吞吐吐的?」
朱厚照這才說:「治大國如同烹小鮮。」
「父皇,你聽說過這句話嗎?」
弘治皇帝無語的看著他。
「自然聽過。」
朱厚照嘿嘿的笑著,湊了過去。
「父皇,我想清楚你為何要一而再的留下主動請辭的劉尚書了。」
弘治皇帝頗感興趣的放下手中的奏摺。
「哦?那你說說。」
朱厚照說:「其實就方才那句話。」
「父皇你是執掌鍋勺的大廚。」
弘治皇帝:「……」
他一個皇帝,怎麼就成了廚子了?
「你……」
朱厚照趕緊打斷他:「父皇你聽我說完。」
「你是大廚,要炒菜怎麼放調料,該由你決定。」
「而不是由調料自己決定!」
弘治皇帝剛想出聲呵斥,聽到這兩句話後,他不由的把到嘴的話吞了下去。
「繼續說下去。」
朱厚照點點頭,說道:「所以劉尚書要走要留,該是父皇說了算。」
「不止是劉尚書,對於其他的官員也是一樣。」
「正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父皇要他們留,雖然是退一步,但也是恩賜。」
「父皇要他們走,那自然也是恩賜。」
朱厚照說完後,發現殿內很安靜。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
弘治皇帝正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他訝然道:「你都想通了?」
早上明明還一根筋的說著這做法不對,這突然不止想通了,還看的這般透徹?
朱厚照見到他的反應,得意的說:「自然。」
「不止想通了這個,兒臣還想通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就是,父皇留下劉尚書,那是因為,他對於我國朝,還有大用。」
弘治皇帝恢復往常淡然的樣子,點點頭道:「不錯。」
「你能看出這點,證明你是完全想通了。」
朱厚照憂愁的說道:「想通是想通了。」
「說實話,兒臣還是覺得這些文官們不好打交道。」
「他們滿嘴的倫理道德,每天都用著挑剔的眼睛看著兒臣,要兒臣注意這個,注意那個。」
弘治皇帝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兒記住了,為人君,也不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的。」
「就像你說的那句話一般。」
「烹小鮮,火候與調料,都是要廚子來把握。」
「若不然,煮出來的一鍋難以下咽的菜,那便是一個失敗的廚子。」
兩父子莫名的玩起了角色扮演,各自身為廚子,分享了一波做菜的心得。
朱厚照又輕輕「哼」了一聲。
「兒臣自然知道。」
「咱們治理國家,還是要用這些文官。」
「但是怎麼用,便要有自己的主見。」
「我們得分辨出哪些人能用,哪些不能用。」
「就算是一些不聽話的,只要他還有用,我們也能退一步,先用著。」
弘治皇帝露出了一個欣慰至極的笑。
「說的非常好。」
「此番道理,是哪個先生教與你的?」
朱厚照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不是兒臣的先生們……」
弘治皇帝皺了皺眉,心中出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果然。
朱厚照緊接著道:「這是永西伯今日教給兒臣的。」
弘治皇帝抓著奏摺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