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三章 都有騰不出手的時候

  陳東矛盾了,他畢竟讀了二十幾年聖賢書,造反做賊不在他的字典里。

  可李茂和信安軍已經隱隱露出割據一方的姿態,等到真的改旗易幟的時候,他又該何去何從?

  李茂對陳東這種人的心理揣摩的十分通透,短時間內矛盾,轉不過彎來很正常。

  只需時間一長,不知不覺的融入信安軍,這些就不是問題了,但為了讓陳東儘快融入信安軍,李茂還是讓陳東的老友熟人多多開導一二。

  陳東也沒想到會在塞外草原遇到故舊歐陽澈,歐陽澈雖為布衣,但才名學識在士林之中非常有名。

  陳東曾經與其長談旬月,對歐陽澈的才華極其欽佩,沒想到名滿天下的江右布衣歐陽澈居然也在遼王府任職。

  「德明兄,初春時我還在京城拜讀了朝廷弊政三十餘事那篇文章,針砭時弊,字字見血,沒想到德明兄卻在遼王麾下,這算各為其主嗎?」

  歐陽澈微笑以對,「少陽賢弟,何為主?遼王有沒有爭霸天下,定鼎中原的心思我不願意去想,我本布衣,不求聞達,但卻不忍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唯有儘自己的綿薄之力稍解民生之艱困,我之主,乃天下萬民爾。」

  陳東對歐陽澈這高大上的回答無言以對,他知道歐陽澈說的絕對不是空泛之言,而是真的會這麼想,這麼做。

  李茂居然連歐陽澈都能容留授予權柄官職,他突然覺得自己和歐陽澈相比,心境差的太多,顯得市儈了,汗顏啊!

  歐陽澈是真灑脫,約陳東去輜重營領兵甲器械,兩個文縐縐的青年才俊,轉眼間就化做倆大頭兵。

  若不是陳東年輕,還真穿不動這身幾十斤的甲冑,提不起手中的長槍。

  歐陽澈活動了一下手腳,自嘲道:「我們與遼王相比差遠了,穿上這身能跟上行軍就不錯了,遼王卻要頂盔貫甲上陣廝殺呢!」

  李茂允文允武,陳東亦是非常欽佩,有感而發道:「德明兄言之有理,能上馬管軍,下馬治民,大宋唯有遼王一人而已。」

  接下來幾天裡,信安軍一直在忙碌後勤輜重事宜,李茂也在等待完顏晟的回信,但直到信安軍可以整軍出發了,女直人也沒有回信。

  倒是燕青的斥候營在陰山雲內州方向發現了幾支疑似女直鐵騎在活動,金河山以南的大同府女直兵馬則一直按兵不動。

  李茂沒有對奉聖州,大同府以及豐州,雲內州用兵,除了和女直人有盟約之外,也想鑽盟約的空子。

  通過收編掌控草原契丹諸部,使西京道的這一帶成為女直人的飛地,處於信安軍的包圍之中,到時候是打還是買,皆會讓女直人陷入被動。

  「大軍明日出發,避開女直騎兵,先去白達旦部,見見遼國契丹封的詳穩床古爾。」

  詳穩是遼國官名,契丹語直譯的將軍意思,白達旦部的詳穩床古爾也就是白達旦部的將軍,類似於部落的最高酋長。

  吳用擦了擦臉上的塵土,「王爺放心,後勤輜重皆已準備妥當,就是今年的氣候不太對勁,到這個時候了還沒下雪。」

  李茂想鑽盟約的空子,占女直人的便宜,對吳用最不避諱,「先生覺得本王這一步棋走的如何?女直人會不會直接翻臉?」

  吳用哈哈笑道:「那得看信安軍能不能抓到耶律延僖,那廝的一顆人頭,可是比偌大的草原諸多的部落有用的多,只是想把耶律延僖找出來有點困難,草原實在太大了,藏個幾百人委實不好尋找,前兩次女直人以為擒獲的耶律延僖,哪曾想鬧了大烏龍,估計完顏晟臉色很難看吧!」

  李茂點點頭,吳用每每所言必中,一句話就戳中了重點,女直人在乎的不是草原歸屬,而是契丹部落和耶律延僖。

  殺耶律延僖是完顏阿古打的遺願,抓契丹人為奴隸是女直人最迫切的需求。

  至於把手伸進草原建立實際的統治,對現在的女直人來說難度太大,根本不在考慮之列。

  最好的選擇就是學遼國契丹那樣對待草原諸部,定期收割些奴隸牛羊和金銀罷了。

  「這個機會來之不易,既師出有名,又讓完顏晟挑不出毛病,這麼久沒有回音,估計完顏晟是在罵娘呢!」

  李茂對女直人現在的家底兒知道的非常詳細,能征善戰的女直騎兵加起來也就五萬人左右。

  其中最能打的是完顏部嫡系一兩萬人,在大草原上狗攆兔子追殺耶律延僖,兵力肯定分散開了。

  那封信從送到完顏婁室手裡再轉到完顏晟手中,信安軍恐怕已經抵達了白達旦部造成了占領的既定事實,完顏晟再罵娘有個屁用,能騰出手來才行啊!

  李茂率領信安軍騎兵精銳,準備趁機從女直人嘴裡掏塊肉出來的時候,並不知道隨著信安軍推行新法,在河北河東兩地造成的地方豪強反撲已經愈演愈烈。

  王善在平定軍州聚眾二三十萬並非個例,另有幾股河北盜寇勢力也是不小,最有名的便是洺州張迪,高托山,趁勢而起麾下十餘萬眾。

  高托山原本是清州人,在清州有個不小的寨子,過著打家劫舍的舒坦生活。

  但隨著北地五州被李茂的信安軍所轄,對各地的土匪賊寇打擊的一個不漏,高托山在清州混不下去了來到洺州投奔張迪。

  張迪此人亦是一個人物,在洺州永年縣坐擁田地無數,表面上是個大戶財主,實際上就是坐地分贓的綠林大寇,乃是田虎北逐後的後起之秀。

  張迪對前來投奔的高托山妥善安置,因為他最近也遇到了難心事,遼王府的屬官正在洺州加緊核查勘驗田畝,像張迪手中來路不正的田產很多,地契都拿不出來,一查一個準兒。

  沈忱在真定府大開殺戒,連范文正公的親戚都被砍了十幾個腦袋,眼瞧著這股風潮來勢洶洶,是妥協還是反抗,張迪到現在也拿不定主意。

  結果幫他拿主意的是高托山,這廝可不是良善之輩,手底下皆是亡命徒,殺人不眨眼。

  張迪講義氣,他卻盯上了張迪偌大的產業,引狼入室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