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虎對二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上前低聲道:「太傅讓我來救殿下和高大人出去,兩位切莫聲張,快把衣衫換掉。」
童虎拿出來的是信安軍將校的甲冑衣衫,趙楷愣了一下急忙還是換衣服。
高俅眯了眯眼睛,童貫在雄州就被信安軍軟禁了,怎麼還能派人來救他們?心裡狐疑手上動作一點不比趙楷慢。
「兩位緊緊跟著我,不要開口說話,只管跟著我出去便是。」田虎身上也穿著信安軍的甲冑,帶著趙楷和高俅,大搖大擺的往外面走。
門外地上倒著幾個信安軍軍兵,身上的衣甲都被剝下來穿在了趙楷二人身上。
一路前行,遇到了幾波巡查的信安軍將士,皆被童虎應付過去,直接來到了大名府城門處。
童虎拿出一面令牌,守門的信安軍軍兵查驗過後打開城門放行,直到離開城門走過護城河,趙楷才意識到他真的逃了出來。
「童太傅現在何處?」趙楷對童貫的觀感不好,但這次承了童貫的救命之恩,心裡不可抑制的有點熱乎暖和。
「太傅在雄州的時候就逃了出來,和譚稹大人就在前面等著殿下呢!兩位隨我快走。」
童虎的確是奉童貫之命來救趙楷,但真正放了趙楷的是李茂,否則鄆王殿下插翅難逃。
這就是李茂給童貫的轉圜之法,童貫自身沒錯,只是被軟禁失去了對大宋軍隊的控制力。
現如今又救了趙楷和高俅,官家趙佶再對童貫不滿,也不好拿童貫開刀出氣。
而且只要李茂不大張旗鼓的謀反,童貫的功勞也不容抹殺,畢竟童貫是伐遼的主帥。
童貫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對李茂的重義重情唏噓感嘆,李茂把他的麻煩都攬了過去,他無過一身輕了。
所以對李茂拜託的事情也不好裝作不知道,一想到李茂的策略,童貫就忍不住抽涼氣,這廝太過大膽,要給趙家父子們上演一出驚悚好戲,他還是主要配角,難心啊!
「殿下受驚了,高大人受驚了,都沒受傷吧!」童貫見到趙楷和高俅,馬上進入自己的角色。
對趙楷噓寒問暖,對高俅關懷備至,原本交集不深,關係一般的三個人,現在反倒有了共同語言,關係親近了不少。
趙楷朝童貫拱手為禮,「太傅救命之恩,趙楷沒齒不忘。」
高俅心裡懷疑這是李茂和童貫唱的雙簧,但他沒有開口質疑,李茂沒有把他一刀砍掉腦袋,這個人情欠的有點大。
還是順著李茂的意思走吧!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可以左右擺布。
趙楷和高俅,此時都有唯童貫馬首是瞻的意思,趙楷雖然是鄆王,但經過這次失敗,他已然明白在兵事上他連高俅都不如,接下來怎麼辦,還得聽童貫的想法為好。
童貫等人南下來到一座縣城,找來衣物換下了沉重的甲冑,又睡了一個囫圇覺。
早上起來吃了口熱乎的簡單飯菜,趙楷問計童貫,「太傅,如今怎麼辦?李茂麾下兵強馬壯,那些武將極其可惡,竟然想擁兵立李茂做皇帝,都該殺了。」
高俅咳嗽一聲,「殿下,現在應該能看出點眉目,李茂謀反是不可能的,否則不會對殿下以禮相待,可恨的是那些武將,分明是想挾持李茂邀功,李茂再有能耐也是文官,哪裡是武將丘八的對手,李茂看似風光,實際上怕是也壓不住那些武將。」
趙楷深以為然,昨晚他親耳聽到的不會有假,那些軍漢的確肆無忌憚,想著升官發財,似乎也沒把李茂放在眼裡。
童貫沒想到高俅這麼配合自己,深深瞥了高俅一眼。
「殿下,高大人說的有幾分道理,所以李茂還是要爭取一下,想著也唯有李茂說的話能讓那些武將聽上幾分,事情不能再惡化了,否則真給李茂披上黃袍,李茂身不由己只能將錯就錯。」
趙楷用力點頭,心說祖宗們防備武將不是沒有道理,反而有先見之明,武將的確不可信,眼中只有利益,連李茂都被鉗制反制。
「太傅,那些武將們所圖甚大,兵馬又勢不可擋,如何應對還得太傅拿個主意。」
童貫沉吟一聲,「這邊幾座城池擋不住信安軍兵馬,不如先回京城吧!能談則談,談的同時還要召集天下兵馬勤王,做好兩手準備才是上策。」
高俅附和道:「太傅所言極是,京城城高牆深,固若金湯,無論來多少兵馬都沒用,當務之急是把李茂謀反之事壓下去,別釀成兵亂,否則我們的腦袋未必還有吃飯的機會,官家那裡且不說,東宮太子可一直在等著這個機會呢!」
趙楷聞言心臟忽悠一下,他這兩天擔驚受怕把東宮之事忘了。
他作為主帥打了敗仗,趙桓豈會放過大好機會打壓,為今之計只有替李茂開脫,把責任都推到那些武將丘八身上,在父皇面前才有辯解的可能。
否則憑他喪師十萬,喪城失地這兩條,王爵被剝奪倒還其次,怕是這輩子也別想再覬覦東宮之位。
三人再加上譚稹,統一了口徑後立即南下,在他們離開不久,信安軍的騎兵就到了,等於是順著他們幾人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幾個州府城池。
劉敏隨軍南下,對李茂帶兵過境秋毫無犯甚至讚賞,也有些自傲。
因為這樣軍紀嚴明的兵馬是他們信安軍,換做其他路禁軍,哪怕是西軍,只怕也會順勢搶一波,大發其財。
大軍停下休整的時候,李茂把眾人召集到身邊,開宗明義道:「諸位,這次南下的目的不是要打破了這天下,改天換日,而是要討個大義名份,讓我等有個堂堂正正的安身立命之所,避免被解除兵權,避免成為狄武襄第二。」
此時情勢已經逐漸明朗,眾人說話再無遮攔,劉敏第一個點頭道:「改朝換代不可能一蹴而就,哪怕我們占據軍事上的優勢也一樣,就算拿下京城汴梁也無礙大局,趙宋得天下一百六十年,根基之深厚絕非一次兩次敗仗就可以撼動,徐徐圖之乃是絕佳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