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九章 公主也麻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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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略府內宅廂房,玉簫輕手輕腳給孩子換好尿布,看著孩子不再哭鬧睡著了,鬆了口氣回到側臥。

  廂房有兩個主臥,分別住著耶律南仙和王嬙,或許是之前因為同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經略府內即便有空閒的房間,耶律南仙和王嬙也沒再分開,互相當做陪伴說說話解解悶。

  孩子是耶律南仙的,玉簫很羨慕,她和李茂有過雲雨之歡,可惜肚皮沒半點動靜,反倒是鮮少伺候李茂的耶律南仙一次中標。

  正準備返回側臥的玉簫聽到開門聲,驚訝的看著走進來的李茂,無論如何,李茂遠行歸來的第一晚,都不該來這裡呀!

  玉簫下意識的去解李茂身上的披風,李茂朝玉簫點點頭,「照顧小孩子很累,辛苦你了,早點去歇息,我去看看南仙。」

  李茂在外面的時候隱約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而玉簫雖然從丫鬟的身份提高到了侍妾,但終究還是得伺候人,比較起來比以前更累。

  玉簫鼻子發酸,心裡卻蕩漾著欣喜,李茂很少單獨跟她說話,不多的侍奉也幾乎是王嬙的陪綁,「南仙夫人還沒睡呢!奴婢給相公倒些熱水,暖暖身子吧!」

  李茂伸手攔住了玉簫,按著玉簫的香肩道:「這麼晚了別麻煩,水喝多了還得起夜,快回去睡覺……」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膽大的玉簫翹起腳在唇上香了一下,玉簫親完之後頭也不回的跑回了側臥。

  李茂啞然失笑,隨後嘆息一聲,家裡人多了,再想一碗水端平就是奢望。

  名義上的侍妾中,鄭氏姐妹和他感情最好,其他人如玉簫,茵寧等等,就差了一層,用後世的話說對她們非常不公平,但李茂也沒辦法,總不能把他砍成幾份均分吧!

  耶律南仙房中,石燭的光亮跳動著,和李茂的書房不同,溫泉的引流溫暖使室內如春,她穿著一身薄薄的衣衫,手托著香腮雙眼放空沒有焦距。

  最近一年多以來,耶律南仙一直睡不好,神醫安道全給開了方子熬藥也不管用,她知道這是心病,金石之藥無效。

  作為曾經的遼國公主,如今經略府的夫人之一,她多多少少能接觸到一些情報,有些情報李茂也沒瞞著她。

  作為被強搶來的人,她覺得自己的命已經算好了,除了沒有公主的名號,生活上比以前做公主時還幸福愜意,如今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似乎不該有缺憾感。

  但耶律南仙仍舊無法放下自己的家國,每次睡的稀里糊塗渾渾噩噩的時候,總會夢到家人,玩伴,然後這些畫面瞬間被鐵蹄踏碎,讓她中噩夢中醒來。

  她知道宋金聯盟準備對大遼開戰,而大遼早幾年就被女直人打壓的沒有還手之力,隨時都會亡國。

  就在這個當口,她如今最親近的人,將會帶領千軍萬馬在大遼的心臟上再插一刀,這種滋味非常難受。

  李茂開門的時候都沒能驚醒出神的耶律南仙,剛才在書房感懷,看到小妹的時候突然間想到了南仙。

  耶律南仙現在的處境,似乎和歷史上相差無幾,難道這就是一個人無法擺脫的宿命?

  耶律南仙無疑是個愛國者,當然愛的是遼國契丹,正史上因為李乾順拒不發兵解遼國之困,坐視契丹亡國,耶律南仙可是絕食而死明志,就連和李乾順生的孩子,西夏的太子也因此鬱鬱而終少年早逝。

  所以李茂覺得儘快開解耶律南仙很有必要,否則南仙難免會走上宿命之路。

  「相公。」耶律南仙被牆壁上突然出現的影子嚇了一跳,轉首看到李茂更是驚訝,她和玉簫一樣,都沒想到李茂會來這個房間。

  李茂搬來繡墩坐在耶律南仙對面,抬手整理了一下鬢角垂下的髮絲,「冷落了你,心中是不是有怨言?」

  耶律南仙搖搖頭,這一年多不算,李茂在家的時候,每個月總會來陪她一晚,雖然偶爾會和王嬙主僕一起,但家裡這麼多人,已經不算獨守空房,畢竟她的身份見不得光,不能奢望和孟玉樓吳月娘等人比肩。

  「相公是大丈夫,豈能糾纏於兒女情長,而且我認為其他姐妹也這麼覺得,現在挺好的,不會感到孤獨寂寞,我覺得肯定比做西夏的皇后更幸福。」

  李茂握著耶律南仙的手,「你呀!我們也算老夫老妻,還這樣說客氣話,我一直沒有和你說那些敏感的事情,就是怕你多想,沒想到還是你想的太多。」

  耶律南仙被說中心事,臉上再也繃不住了,低下頭說道:「我畢竟是契丹人,漢人有故土難離之念,我也會有,最近經常做噩夢,夢到無數的契丹人死去,國破家亡應該就是那樣子吧!」

  李茂擺弄著南仙纖細白皙的手指,「你是契丹皇室,離開契丹的時候已經明白事理了,就以你的所見所聞,契丹人治國理政做的如何?」

  沒等耶律南仙回答,李茂繼續說道:「每一個封建王朝到了末期,一切都是相同的,上面有無能的只知道享樂的昏君,下面有貪生怕死的武將,有一門心思摟錢的貪官,整個王朝從根子上開始腐爛,最終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轟然崩塌,然後化為土壤,重新孕育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王朝,這叫封建王朝的周期律,你熟讀漢史,仔細想想是不是都這樣?」

  耶律南仙臉色略有觸動,腦子裡回想片刻,果然如李茂所說,而且有些事是她親眼目睹。

  契丹人建立的遼國,的確在各個方面都崩壞了,就拿她身邊的人來說。

  耶律延禧除了好大喜功之外,除了女人就知道打獵,放著偌大的國家從來沒有好好治理過。

  契丹的重臣們也幾乎一個樣子,放任整個大遼墜入深淵,直到被崛起的女直人打醒。

  然而為時已晚,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或許整個契丹的崩壞,每一個契丹人都有責任。

  李茂見耶律南仙聽進去了,微微點頭,「這不是一個人能改變的局面,如果把一個王朝比喻成一個人,那麼新建立的時候,它是英姿勃發的少年,繼而強大到壯年,但強如漢唐,最終也避免不了像是苟延殘喘的老人,在昏暗中最終咽氣,王朝生滅,但不變的是一個個人,一代代人,這片大地上,誕生消亡了多少個王朝?但不變的永遠是人,契丹沒有建國前如此,契丹亡國後依然會如此,南仙擔心的是契丹皇室,還是契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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