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璉緊繃著臉,李茂對她們姐妹越好,她就越咽不下這口氣。
妹妹鳳英已經變了,儼然以李茂的妾室自居,鄭皇后也變了,自從老蚌生珠後見天的說李茂的好話,趙金兒和趙嬛嬛亦是愈發和李茂親近。
但是她沒變。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天下間的確不多,他李茂就算一個,這個家就是個腌臢之地,他早晚會遭到報應。」
朱鳳英哄著孩子,實在沒力氣和心情跟朱璉吵架,姊妹倆因為李茂已經吵過無數次了。
秋婢這時候抱著趙諶回來,趙諶手裡也拿著一張銀元紙鈔,咿呀道:「阿爹……給……」
「連你也欺負我。」朱璉搶過紙鈔扔在地上,使勁拍了趙諶一巴掌,這下可好,趙諶哭,朱鳳英懷裡的孩子也哭,來了一個高低音二重唱。
朱鳳英急忙讓秋婢把趙諶抱走,數落著朱璉,「姐姐,諶兒還小懂什麼?當然是誰對他好就和誰親近,相公待他視如己出沒有半點苛待,這還不夠嗎?」
朱璉見趙諶哭鬧著還召喚著阿爹等言語,氣的一跺腳離開了朱鳳英的房間。
李茂這時候已經來到了鄭玉的廂房,正在逗弄著襁褓里的孩子,這裡沒有朱璉陰陽怪氣耍臉色,氣氛比朱鳳英房裡好多了。
「凌雲,海上不比陸地,一切務必多加小心,寧可無功也不要冒險。」鄭玉老蚌生珠,起初也是羞愧的不好見人。
但隨著李茂的子嗣間隔三兩個月出生了七八個,再加上李茂的安撫,愈發的看得開了。
「玉娘不必擔心,這次的準備非常充分,來年六月之前一定會回來,到時候小丫頭一定會走了吧!」
李茂囑咐鄭玉的地方很多,一來是鄭玉年近四旬,身體不是太好,二來曾經的身份不同,即便是孟玉樓三人都禮讓著鄭玉三分,內宅有這麼一個定海神針般的存在,能平息不少麻煩。
鄭玉欣慰的同時反過來叮囑李茂,「我這裡不用總是過來,免得她們心裡不快,幸好玉樓她們皆是貌美賢德的女子,這是凌雲的福氣,現在就挺好,女人啊!所求不多,有自己的孩子,偶爾有個陪伴和依靠足矣!」
鄭玉只能這麼說,總不能攛掇李茂把有限的精力更多放在謀反上,所以進了經略府,她從未問過外面的事情。
李茂主動提起,她也會把話茬打斷轉移。
同樣年歲相近,王嬙和林韻娥沒有鄭玉這樣識大體,一個謹小慎微,另一個內斂陰沉。
李茂有時候也感慨,這人就怕對比,是好是賴一目了然,或許這就是他喜歡往鄭玉這裡跑,而鮮少去林韻娥二人那邊的原因。
李茂在內宅走了一圈,一個人沒落下,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正準備回李清照房中安歇,因為明天還得早起出發去碼頭,穿過天井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壓抑的哭泣聲。
今晚的月亮是個半圓,房檐上還掛著燈籠,李茂認出啜泣的人是朱璉,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
朱璉和朱鳳英吵嘴後越想越憋屈,尤其兒子還有「認賊作父」的趨勢,不由得悲從中來,開始不敢哭出聲,後來就控制不住了。
「你這又是何必,笑是一天,哭是一天,如此為難自己有意義嗎?」
「誰?啊!」
朱璉蹲著哭泣的地方背著院牆和房檐,平日裡心情憋悶就在這呆著,旁邊栽種的幾棵矮樹成了最好的掩護。
冷不防聽到有人說話,嚇的她驚慌站起,待看清楚是李茂,下意識的轉身就走。
但是剛剛蹲了那麼久,雙腿有點發麻不聽使喚,沒等邁步徑直朝李茂倒去。
李茂沒想到朱璉會摔倒,想攙扶一下都來不及,眼睜睜的看著朱璉的鬢角臉頰處和地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看著都感覺臉疼。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李茂知道是經略府的暗中護衛,擺擺手,腳步聲迅即遠去。
朱璉的臉很痛,鬢角上能感覺有黏糊糊溫熱的東西流下來,隨後身體忽悠一下,居然被李茂橫著抱在胸前,鳳目圓瞪厲聲道:「放開。」
李茂不想招惹朱璉,將她扶正放好,但是結果讓他再次無語。
朱璉又跪了,這次的姿勢更尷尬,臉頰順著胸口一直蹭到腰下,如果不是頭臉枕著李茂的雙腿,肯定會再摔一下。
朱璉感覺雙腿酥麻無力,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想站起來辦不到,偏偏現在的樣子讓她感覺好羞恥,直想就此暈死過去才好。
李茂這才意識到朱璉的腿出了問題,聯繫剛才朱璉的姿勢,強忍著抿住嘴角沒笑出聲來。
當朱璉再一次被抱起來的時候,沒有再喝斥李茂不要放肆,任由李茂把她抱回了獨居的廂房。
把朱璉放到床榻上,李茂才看到朱璉的鬢角上磕破了,絲絲血跡染紅了半邊臉。
李茂對廂房的格局非常熟悉,閉著眼睛都不會磕碰到,在床頭的梳妝檯下摸出急救箱,這是府中常備之物,每個房間都有一個,基本上都放在梳妝檯下。
熟練的取出裝著酒精的瓷瓶,拿起裁剪好煮過的布條,沾著酒精擦拭朱璉鬢角上的傷口。
頓時把朱璉痛的嘶嘶抽氣,雙手不由自主的抓緊了床單。
在經略府被軟禁兩年,朱璉除了不能出大門,李茂沒有限制她在府中的自由。
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物件,朱璉知道是做什麼的,趙諶有一次傷了手指,是李清照親自給包紮的傷口,塗抹酒精的步驟好像叫消毒。
只不過朱璉沒想到消毒會比磕傷的時候更痛,傷口火辣辣的難以忍受,如果面前不是李茂,她肯定忍不住叫出聲來。
李茂察看過傷口,發現傷口不深,敷上金瘡藥就止血了,沒有再包紮,腦袋上纏著一圈繃帶看著彆扭也礙眼。
順手把朱璉臉頰上的血跡擦乾淨,一邊收拾急救箱一邊問道:「腿還麻嗎?蹲著坐著時間久了,不要起的太急,那樣很容易摔倒或者暈倒。」
朱璉沒言語,閉著眼睛當做沒聽見李茂的話。
李茂想著明天就走了,難得有這樣和朱璉單獨說話的機會,正好和朱璉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