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如今對西軍將門世家之間的恩怨矛盾非常了解,不過种師道兄弟就這麼閒置起來太可惜。
童貫先前叮囑過他不要摻和种師道兄弟的事情,但太子趙桓插一腳就太完美了。
「殿下,御史台不過是風聞奏事,莫須有的事情到了他們嘴裡就變成了板上釘釘,雖然這是御史言官的立身之本,但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決定了朝廷大員,封疆大吏的前途,太過兒戲。」
耿南仲和王孝迪回京之後,因為西北轉運的過失,沒少被御史台揪著不妨很是灰頭土臉,對如今的御史台各位言官積怨甚深。
李茂的話一下子說到二人的心坎里,而且李茂提到封疆大吏,言語之中對御史台也非常不滿。
「李相公言之有理,自從王黼,秦檜先後執掌御史台,朝堂上下被他們攪合的烏煙瘴氣,合該殺殺他們的氣勢,別總拿風聞奏事做擋箭牌。」耿南仲剛才還惱怒李茂,恨不得給李茂一巴掌,但李茂把矛頭對準御史台,他不介意衝鋒陷陣。
王孝迪在旁附和道:「沒錯,再這樣下去,整日介不用做別的,在御史言官們的讒言中什麼都做不了。」
趙桓終歸還是嫩了點,完全沒發現他被心腹們架了起來,見李茂等人說的慷慨激昂,興奮道:「李相公,御史台之事可有應對之策?」
李茂咳嗽一聲,「殿下,王黼私下裡說有人把太子當做陛下看待,惹的官家不快,降崇國公為高州防禦使,可有此事?」
提起這件事就讓趙桓氣不打一處來,唯一的兒子沒了,父皇趙佶偏偏信了王黼的讒言,將兒子趙諶的爵位連降好幾級,這也是他最近感到憂慮的地方,嗅出了東宮位置不穩的味道。
李茂見趙桓點頭,嘿嘿笑道:「殿下,外臣再如何受寵,也不該言官家家事,當年宰執章淳與向太后立儲意見不同,若是聽外臣的,如何有官家如今的天下,官家向來重情,殿下不妨多思量思量,將御史台之事隨後摻和其中,必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趙佶當年身為端王,只是國君的備選之一,如果不是向太后力挺,順著章淳的想法,輪不到趙佶繼位。
李茂從這一點出發,再摻雜皇家家事定會讓趙佶反感,至於能做到什麼程度,那就得看趙桓的悟性了。
趙桓若有所思,越想越覺得李茂說的有道理,但他涵養功夫已經練到家,沒有再談這件事。
耿南仲和王孝迪眼珠子亂轉,比趙桓更早琢磨出李茂這顆釘子埋的厲害,簡直殺人不見血。
雖然傷不到王黼和秦檜,但御史台肯定會被拿掉幾個人,到時候再把東宮太子的人安插進去,等於掌控了一部分朝堂喉舌,對東宮有利無害。
李茂點到即止,轉過身看著台上秋海棠唱曲,嗓音和李師師與李瓶兒不一樣,但很有特色,不愧是新晉的第一花魁。
靠前的雅座內,秦檜不時回頭瞥一眼李茂和趙桓等人,愈發覺得礙眼,台上秋海棠唱的再餘音繞樑也聽不進去。
「王爺,李茂向太子示好,這可不是好兆頭,沒準是蔡京和童貫在表示什麼。」
王黼聽了秦檜如此直白的挑撥,頓感秦檜還得歷練,太沉不住氣了,「會之,太子乃未來的官家,李相公與太子多親多近也沒什麼,畢竟是做臣子的,總得伏低做小啊!」
王黼最近感覺趙楷信心底氣有點不足,他在旁邊拱了這麼久,若是趙楷自己想泄氣放棄爭奪東宮之位,豈不是讓他白忙一場,今後十年八年都得被蔡京童貫等人壓著,讓他如何能忍。
為了堅定趙楷的奪嫡之心,王黼感覺還得下點猛藥,頓了頓繼續說道:「王爺,據說皇孫故去後,太子想讓其配享太廟,先前藉此將了蔡京一軍,讓其上奏降皇孫為高州防禦使,太子為此還杖斃了一個宮人,看來太子也不像看起來那麼秉性純良,一筆筆帳都記在了心裡,若是他日太子登基繼承大統,王爺何處安身立命?」
王黼這一點看的很準,因為趙桓繼位後的確大開殺戒。
明面上沒有違背不殺士大夫的祖訓,但王黼等六賊卻在一年間紛紛殞命,背後沒有趙桓的手段誰信?
趙楷覬覦大位,但還沒有想的那麼深遠,覺得只要博得父皇的歡心,把趙桓比下去,自然而然的會廢太子立鄆王。
他自己也是自我感覺良好,在一干文人墨客的吹捧中,在王黼等人的造勢下,已經有了賢王之名。
此時聽了王黼的描述,再想想當初沒有盡心盡力的救火,禁不住有點虛。
王黼同樣點到即止,若是像秦檜說的那麼直白,那也太沒水平了,當即話鋒一轉,「殿下,這秋海棠不論歌喉還是臉蛋身段,皆上上之選,殿下若是想抱得美人歸,不妨做上一首好詞,必定打動佳人芳心啊!」
讓客人當場作詞是青樓妓館的常規「營銷」手段,當秋海棠一曲唱罷,重霄樓內的夥計將文房四寶放到雅座的桌案上,趙楷提筆就來。
這種出頭露臉的機會,文人們最是喜歡,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能博得佳人一笑的同時還能出名,誰也不想放過。
李茂沒動筆,他對秋海棠沒什麼想法,這讓一旁的趙纓絡頗為詫異。
「李相公文采斐然,為何不作一首詞呢?」趙纓絡很欣賞李茂的才氣,覺得如果李茂動筆,一定會筆壓群倫。
李茂微微一笑,「有太子和鄆王殿下在前,豈能搶了兩位殿下的風采,伯紀怎麼也不動筆?」
李茂見李綱也端坐不動,比趙纓絡更詫異,剛才秋海棠唱曲的時候,李綱可是眼睛放光的,顯然對秋海棠有點意思。
當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若不是李茂家裡人太多,又沒有集郵的愛好,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李綱靦腆一笑,「凌雲珠玉在前,我又怎敢獻醜。」
李綱剛剛聽了李茂的詩詞,自覺寫不出同樣水平的詞,而且他和李茂一樣不想在太子和鄆王面前出風頭,太招人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