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五章 窮途末路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党項部落的騎兵,因為離的遠,他們看不清楚對面具體是誰。

  但能看出那是党項的婦孺,還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馬匹牛羊。

  他們南下劫掠,萬萬沒想到老巢被宋人給抄家了,起初只是上千人打馬狂飆突進,緊接著近萬党項騎兵全殺了出去。

  李仁禮驚愕過後,已經猜到興慶城可能被破,對面的党項俘虜中可能有李氏皇族,可是沒等他喝止,場面已然失控,連他都被迫裹挾著殺向信安軍。

  李茂在斥候查探到党項騎兵之後就做了部署,在一條狹窄的緩坡處扔下了幾十個炸藥包,一下用掉了軍中火藥的八成。

  否則只憑信安軍如今的幾千人,怎麼都擋不住近萬党項騎兵的衝殺。

  「後退兩百五十步,射。」

  雖然事發有點倉促,但信安軍沒有絲毫的慌亂,前鋒魯達麾下的近千人沉著應對,一邊緩慢後撤,一邊端起了神臂弩,等党項騎兵進入射程後,弩箭如雨拋射。

  党項部落的騎兵,和十二監軍司所屬的鐵鷂子最大的區別是披甲很少。

  面對信安軍的弩箭攢射,最先奔出的上千党項騎兵超過一半被射中掉下馬去,隨即被自家的馬蹄踩踏成了肉泥。

  但党項騎兵像是發瘋般不計傷亡的沖向信安軍,目的只有一個,奪回疑似党項部落的婦孺,那是每個部落生存下去的基礎。

  「上火箭,快。」

  魯達見党項騎兵悍不畏死,首先換上火箭射向預先放置的炸藥包上。

  一支支燃燒的火箭,在空中發出呼喇呼喇的聲響,落地後大部分命中了目標,強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砰砰的連續炸了十幾次,面對聞所未聞的強力武器,頭腦發熱的党項騎兵終於被遏制住,也冷靜下來。

  只見這一波衝鋒,連宋軍的陣腳都沒摸到,已經死了上千人。

  信安軍這邊按部就班的變陣,韓世忠,史進等人護著火器營的兄弟,將所剩不多的炸藥包準備好,如果還不能威嚇党項兵鋒,接下來才是一場血戰。

  幸好党項騎兵被十幾次爆炸給炸懵了,再也不敢拿性命開玩笑上前送死,而李仁禮也及時發聲,控制住了恢復理智的党項部落騎兵。

  李茂鬆了口氣,他就怕對面的党項騎兵不計傷亡的衝撞。

  一旦被党項人挨近,俘虜中那些被束縛住雙手的青壯們一亂,所有獲利都將前功盡棄啊!

  李乾順被信安軍推到陣前,李茂瞥了這位俘虜皇帝一眼,「對面就是西夏舒王李仁禮所部,明知道信安軍陣中有你在,卻還下令衝殺,此子包藏禍心啊!」

  李乾順緊繃著臉沒有言語,舒王李仁禮在他眼中不是這樣的人,但剛才的衝殺不假。

  或許人都是會變的,他這個皇帝死了,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就是李仁禮,借刀殺人讓帝位空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茂等兩軍拉開了一些距離,才將李乾順的聖旨射向党項騎兵。

  党項軍中有人認出那是西夏聖旨,急忙撿起來給李仁禮送去。

  李仁禮剛才就猜測興慶城被破,那些俘虜中很多人的服飾一看就不是普通党項部落可以穿戴,心裡也想著皇帝李乾順的安危如何。

  等李仁禮看過李乾順筆跡的聖旨,一顆心沉到谷地。

  事情比他猜測的還糟糕,不但李乾順被俘,興慶城也被擄掠一空。

  緊隨其後的是被推到兩軍陣前的李乾順,党項部落的普通騎兵肯定沒見過李乾順,但李仁禮和部落的頭領都看見了,那就是李乾順,一點不假。

  湯隆將長槍壓在李乾順的肩膀上,高聲喊喝道:「對面的兔崽子們聽好了,你們的皇帝就在這裡,給你們下了聖旨,馬上跪地投降,否則皇帝的性命不保,聽清楚沒有。」

  湯隆喊了一遍,另有党項出身的信安軍騎兵又喊了幾遍,頓時讓党項部落騎兵發生了不小的騷亂。

  李仁禮確認過李乾順的安危,腦海中就跟開鍋一樣亂糟糟的,但首先一點可以決定,不宜力敵。

  一來宋軍有王牌人質在手,李乾順的安危等於整個西夏的安危。

  其次宋軍占據的地形比較有利,不利於党項部落騎兵衝殺。

  第三就是剛才把党項騎兵打懵了的爆炸,再出現幾次,党項騎兵極有可能崩潰,被宋軍趁勢一波掩殺。

  綜合考慮了這幾方面,李仁禮做出了一個最為有利的決定,不戰不離,就這麼跟著宋軍和被俘的党項婦孺。

  同時飛馬去報蕭合達,畢竟南下的党項主力大部分在蕭合達手中。

  李仁禮沒有回覆,但傻子都看出李仁禮退去讓出道路後的打算,這是還想找機會沖陣救人啊!

  李乾順看到李仁禮的抉擇,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慍怒,他明知道李仁禮此時按兵不動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但他這個皇帝陛下好像在李仁禮心中沒什麼份量,難道李仁禮對皇位確有覬覦之心?兩種不同的想法在腦海中碰撞,頗讓李乾順頭疼。

  朱武看到党項騎兵讓出道路,眉頭緊鎖道:「相公,不能讓這支党項騎兵時刻相隨,否則我軍危矣!」

  打虎將李忠出了一個餿主意,「相公,不如驅趕党項婦孺為前陣,讓他們做我們的擋箭牌,集中兵力一舉衝殺過去,只要再斬殺兩三千党項人,就不足為慮了。」

  李忠以前多麼油滑的人,跑江湖跑的膽子越來越小,但自從加入信安軍這幾年來,可謂脫胎換骨,再也看不出以前的膽小猥瑣。

  李忠的這個主意太損,但這是党項騎兵以往常用的手段,攻城的時候最喜歡驅趕大宋百姓為前驅,也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李茂覺得這是後世鬼子的損招,但為了迅速擺脫党項騎兵的威脅,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記高招。

  「不止党項婦孺,那些青壯也一併押向前陣,看看党項人會不會射殺他們自己人吧!」

  興慶府的俘虜們被驅趕著,像是待宰牛羊一樣被捆著手串成一串兒,跑是不可能逃跑的,只要有一個人腳下不慎,就會牽倒一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