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從懷裡掏出兩塊小兒拳頭大的金子,放到老頭老太太的面前。
「此事不要聲張,讓你們受驚了,拿著這些金子足夠養老,明天就離開招宣府吧!」
李茂這是替孩子報恩,兩個老人看著金子,再看看李茂,架不住誘惑一人一塊。
老太太把金子貼身藏好,欲言又止。
李茂笑了笑,「老人家有什麼話儘管說。」
老太太遲疑了一會才說道:「有件事或許對你們找孩子有幫助,我記得清清楚楚,孩子不見了那天,恰好是京城黃家小娘離開的那天,要說蹊蹺,就只有這麼一件蹊蹺事了。」
李茂哦了一聲,詳細詢問得知那天是六黃太尉的侄女來招宣府商議婚事。
孩子丟了的時間和黃家小娘離開的時間相符,這倒也是一個線索,說不定林太太把孩子轉移了。
武松眉毛一動,「明天不就是王三官大婚的日子嗎!那個黃家小娘肯定會來,把人劫來問一問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史進一攤手,「這樣不好吧!人家大婚的喜慶日子,咱們搞這一出傷陰德啊!」
武松一瞪眼,「小相公在王招宣府上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沒把這個招宣府給拆了就不錯了,別說劫人,就是把新娘子劫走也不算啥呀!」
李茂把老頭老太打發走,臉上的神情略顯尷尬,「兩位兄弟有所不知,這個……那個……最好還是不要鬧的太大……」
龐秋霞在一旁忍不住撲哧一笑,心直口快直接把話挑明,「你們還不知道?你們要找的小相公,生母就是這家的林太太呢!」
武松和史進當場石化,怪不得李茂行事顯得縮手縮腳,原來根子在這呢!
李茂紅著臉狠狠瞪了龐秋霞一眼,「攪合了別人的婚姻大事,確實不太好,我還是親自去問問她吧!」
現在的情況是無論外圍還是內里的查探,基本上確定了孩子的事情。
李茂覺得想找到孩子,林太太是繞不過去的問題,林太太不鬆口,找到孩子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想的再極端些,孩子的屍首在哪,也得問過林太太才清楚。
李茂叫上龐秋霞,讓武松和史進在柴房等著,龐秋霞癟了癟嘴,出門就問道:「我哥是他殺的?」
龐秋霞沒認出李茂就是燕赤霞,但武松她認出來了,小身子繃的緊緊的,纖細的手指發出嘎嘣聲響。
李茂腳步一頓,頭也不回道:「我殺的,你哥告訴了我孩子的事情,我答應他饒你不死,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龐秋霞雙眼驀地瞪大,聰明如她瞬間秒懂,猛回頭盯著李茂,「井下的人就是你?」
李茂有點小尷尬,畢竟差一點就把龐秋霞「就地正法」,而且除了沒有那個,其他的可都做過了。
「所以說你別有歪心思,讓你生十個八個孩子,真的不是開玩笑,明白嗎?」
李茂用力拍了拍龐秋霞的肩頭,「你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所以最好還是把過去的事情忘了,你們兄妹殺了我的人,我殺了你哥哥報仇,留你一命已經說得過去,你再跳反,我只能心狠手辣的對你下手。」
龐秋霞默然,她已經見識過李茂的厲害,更目睹了李茂的滔天權勢,給哥哥報仇固然也想,但現在看來這輩子都報不成仇了,不把自己搭進去就是賺。
有了龐秋霞的小手段,李茂二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後宅的正房。
讓二人面面相覷的是正房的燈燭還亮著,這可是快三更天了,林太太還沒睡?
龐秋霞平復有點亂的心情,回首示意李茂小心些,不要驚動了裡面的林太太。
她拿出江湖夜行人那套本領,舌尖舔破窗戶紙,偷眼向內觀瞧。
一聲驚呼險些喊出口,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李茂從後面捂住了嘴巴。
龐秋霞用眼神示意李茂往裡面看,李茂湊上前一看,也險些下意識出聲。
這裡是王招宣府的內宅正房,內外只有林太太一個人住,僕婢都在相隔幾丈遠的廂房內居住。
夜深人靜,燭光跳動,林太太的房內卻正上演著一副別致的讓人看之心驚的畫面。
衣衫半開的林太太,手裡攥著一把鋒利的小刀,在胳膊上劃出第二道血淋淋的傷口,看胳膊上那七八道橫向的疤痕,林太太顯然不是第一次自殘了。
這只是剛剛開始,林太太隨後又拿出縫麻袋的長針,一邊哭一邊扎向大腿,小腿,連胸口都不放過,同時伴隨著嚶嚶哭泣。
「不要怪我,都是我不好,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到你的臉,我就想殺了你,別恨娘親,你本來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一邊對自己下狠手自殘,一邊懺悔,林太太把矛盾的心理表現的淋漓盡致。
龐秋霞掰開李茂的手指,微不可聞道:「她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茂同樣心靈受到觸動,他承認林太太母性未泯,但和自殘相比,無辜的孩子遭的那些罪也不是假的吧?
李茂示意龐秋霞把門悄悄打開,這對龐秋霞來說小菜一碟,幾乎沒發出絲毫聲響就把門閂取掉了。
一閃身進了屋內,龐秋霞自覺的守在外面,看著李茂走進臥房,心中不禁想著最好是掐起來,都死掉才好,反正那對狗男女都不是什麼好人。
龐秋霞在詛咒的時候,李茂走進臥房,看著背對著自己哭泣的林太太,又一次扎了一針。
不由得微微搖頭,暗忖林太太絕對心理有病,苛虐孩子也就解釋的通了。
「你這樣,委實讓我恨不起來啊!」李茂突然開腔,把正在懺悔中自殘的林太太嚇了一大跳。
轉身看著李茂的行頭和斗笠,下意識的收攏衣衫,另一隻手攥緊了長針,聲音發顫道:「你怎麼進來的?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你想反悔?」
李茂再次嘆了口氣,抬手把斗笠取下來,雙眼怔怔的看著林太太。
林太太看清楚李茂的臉膛,失聲驚呼,手裡的長針掉在地上,仿佛見鬼一樣呢喃道:「不會的,不是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