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岳西北是後宮,夜幕低垂,宮燈幾盞宛若陸地星辰,和北宋前期皇帝的節儉不同,趙佶繼位後屢次修築宮殿,皇宮不再像以前那麼寒酸。
韋氏坐立不安,她的容貌不是很漂亮那種,一雙眼睛倒是很大很有神,屬于越看越耐看的第二眼美女。
起來坐下幾次,終於看到了隨侍身邊的宮女回來,她顧不得禮儀,上前抓住宮女的手問道:「送去了?沒有別人看到吧?」
「娘娘放心,有喬貴妃幫襯,沒有人看到。」
宮女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紅潤,自從和韋貴妃搬到類似冷宮的這裡,她還是第一次笑的這麼開心。
韋貴妃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那就好,有喬家姐姐照應,構兒就不會那麼累了。」
韋貴妃顯然沒有注意到身邊宮女的異樣,否則肯定會覺察自己的兒子和身邊的宮女發生了些什麼。
韋貴妃的兒子就是趙構,都說母憑子貴,可是在韋氏母子身上沒有得到應驗。
娘倆這些年過的不是很好,尤其是她,和被打入冷宮沒有區別。
畢竟在後宮佳麗中她的姿色只能算是中下之姿,引不起趙佶的興趣很正常。
做母親的怎麼苦都行,但不忍心看著兒子也跟著不受寵,自從幾年前趙構被冊封為廣平郡王后一直沒有動靜。
如果成年前不能獲得親王爵位,只怕這輩子也是清苦的命。
韋貴妃和喬貴妃都是皇后鄭氏的侍女,在二人沒有被趙佶寵幸前有過約定,如果其中一人富貴了不要忘了好姐妹。
喬氏先得到了趙佶的寵幸,果然沒有忘記誓言,一次趁趙佶喝醉了把韋氏叫來侍寢,僅有的一次寵幸就讓韋氏懷上了身孕,生下了兒子趙構。
韋氏很感激喬氏,哪怕這幾年沒有再得到趙佶的寵幸,但是和喬氏的感情愈發深厚。
當喬氏求到她頭上,她明知道後宮干政是大忌,仍然幫喬氏傳話,負責傳話的就是她兒子。
趙構等了一會才進來,今年只有十一歲的他面貌和趙佶有六分相似,身材比同齡的孩子稍微高一些,和宮女對視一眼後給韋氏見禮。
韋氏對趙構疼愛有加,因為趙構非常爭氣,聰明好學,博聞強記,正因為覺得自己的出身拖累了兒子,韋氏對趙構的愧疚之心很重。
「沒有見到官家?」韋氏幫喬氏的忙,順便還想讓趙構有機會見上趙佶一面。
趙構搖搖頭,最是無情帝王家,和被冊立為太子的趙桓,最受寵的哥哥趙楷相比,他見到趙佶的機會很少,這也是他頗為早熟的原因之一。
「父皇只在宮內坐了片刻,兒臣沒有遇到。」趙構站到韋氏身旁,低聲說道:「楊戩和六黃太尉說朱勔死了,還提到了童樞密和一個李經略,姨娘好像很高興。」
韋氏臉色微沉,叮囑道:「這些事情就當沒聽到,千萬不要對別人說,時辰不早了,去歇息吧!」
韋氏聽喬氏說過娘家的事情,但涉及到外臣,她們母子孤苦伶仃絕不能參與其中,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趙構恭順告退,他只是提了這麼一嘴,不過對楊戩和六黃太尉的話很有興趣。
不知道那個叫李茂的人為什麼讓楊戩和喬姨娘恨之入骨,他對李茂很好奇。
王慶很懵,還有點慌,因為一樁天大的功勞落在他的頭上,無論是淮西頭領還是賊匪,都說他一箭射殺了官軍大帥朱勔,並且還得到了證實。
伏擊韓存保的是劉以敬,設伏火攻朱勔的是杜壆,王慶根本什麼都沒做,名頭卻越來越響,心不方才怪。
最初兩天有些無措,但王慶並沒有否認這件足以揚名天下的事,甚至還讓劉以敬,雷應春跟著散播消息,自己把李茂甩出的鍋背了起來。
只是在面對杜壆的時候王慶有點小尷尬,令他詫異的是杜壆沒有爭功,反而隱晦的提了個要求,讓他把酆泰和袁朗調離雲安軍。
王慶終於徹底放心,吃過幾場酒宴,接待了一些前來投奔的綠林好漢後,和杜壆聯袂來見李助。
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紛擾,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沉默起來。
杜壆見李助和王慶不言語,打破沉默道:「兩位哥哥,朱勔之死固然大快人心,但我們也算捅了螞蜂窩,和朝廷再無妥協的可能,官府大軍怕是不日就到。」
李茂和王慶愁的也是這個,起初還想著殺人放火受招安,但是殺了太尉朱勔,那就不是受招安,而是招災惹禍。
王慶的深沉內斂都是裝的,起初他的確想讓朝廷招安,但是傳出朱勔死在他的箭下,淮西諸多頭領對他的吹捧和恭維,讓他不可避免的膨脹。
這和當初與李助的構想不同,現在還不是和李助翻臉的時候,當然要表現的同仇敵愾。
李助沒等到王慶開口,沉聲道:「意料之中,最晚不會超過一個月,官軍就會殺奔江陵府,我們沒有絲毫退路,只能和官府死磕到底。」
王慶心下一喜,接著說道:「哥哥說的極是,我們能打敗朱勔,誅殺朱勔,自然也能擊敗其他官軍,只要打痛官軍,讓官府折損大批人馬,我們依舊可以逍遙自在。」
李助瞥了王慶一眼,他問過杜壆,朱勔究竟是不是杜壆所殺。
如果杜壆能站出來攬過這個功勞,王慶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跳了。
可惜杜壆「實話實話」,的確有雷應春的一支人馬突襲了官軍的中軍,幫著坐實了王慶的功績,讓李助很是無奈。
「慶哥,事情沒那麼簡單,這次朱勔麾下只有幾萬人馬,下次再來的官軍不會少於十萬之數,不好應付啊!」
王慶滿面笑容道:「哥哥不要長他人的志氣滅我們的威風,十萬禁軍又如何?我射殺朱勔,不但綠林好漢來投,更有十幾萬被花石綱迫害的民眾爭相奔來江陵府,只要募兵,一日之間可成數十萬眾。」
李助反駁不了王慶的論調,現在也沒心思和王慶爭吵,怎麼應對朝廷大舉來攻才是頭等大事,而且他心裡已經有了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