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州城內,衙門燈火輝煌,王慶打了一場勝仗,生擒雲中雁門節度使。
可以說露了一個大臉,夯實了他在淮西眾多頭領中的威望,興奮之下大排酒宴。
夜深了,酒香依然飄散在空中,王慶在內衙看著被五花大綁的韓存保。
「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是魏郡王韓琦的孫子,就是那個流傳甚廣的四相簪花的韓琦嗎?」
王慶不是個八卦的人,可韓琦父子名氣太大,他亦是如雷貫耳。
不說韓琦兩度策立皇帝的事跡,韓忠彥也不是善茬,對於這樣的名門之後,王慶還挺樂於親近。
韓存保老臉微紅,現在他成為階下囚,真的給祖宗丟臉,因此一言不發,連眼睛都閉上了。
王慶朝沈安攤攤手,沈安讓他拉韓存保入伙,成為淮西頭領中的一份子,現在看來這個想法無異於異想天開。
沈安微微一笑,示意王慶不要著急。
「韓節度,兵敗失機,按照朝廷的法度,依照朱勔的為人,首戰失利的罪責肯定會落在你頭上,說不定官軍那邊已經說韓節度為國捐軀了。」
韓存保對官場傾軋那一套太熟了,耳濡目染見過太多,沈安的話說的沒錯。
把兵敗的責任推到他頭上,對朱勔和其他人都好,唯獨他會落個身死魂散的下場。
「然,我這裡有一份天大的功勞送給韓節度,不但能挽回韓節度兵敗罪責,還能讓韓節度更上一層樓,不知道韓節度想不想聽一聽。」
韓存保睜開雙眼,沈安笑著繼續說道:「淮西生亂,源於貪官污吏橫行,百姓活不下去,而淮西眾多頭領好漢,只是順應潮流化解這場民亂,其實在李助先生和慶哥心裡,最大的願望是朝廷招安,這樣一來你好我好大家好,韓節度以為如何?」
韓存保眨眨眼,對招安他更熟,因為號稱十節度的節度使,其中有一多半都是賊匪出身。
受了朝廷招安換來官職富貴,這倒是一條金光大道,想得官,殺人放火受招安,已經變成普通人晉身的捷徑了。
「爾等果真有這樣的心思?若是如此,韓某倒也願意幫忙。」
韓存保不想死,好死不如賴活著,否則也不會為了擢升抱朱勔的大腿拍馬屁,如果能招安淮西賊匪,這功勞不必平滅淮西賊匪的功勞小。
王慶急忙起身去解開韓存保身上的繩子,「我等自然心誠,韓節度能助我等一臂之力,再好不過。」
韓存保束縛盡去,活泛了一下身子,隨即被請入席。
在王慶和沈安你一言我一語的逢迎下,很快生出醉意,將朱勔麾下諸路兵馬的詳情賣了個乾乾淨淨。
當韓存保給朱勔寫了一封信,再也撐不住醉倒趴在桌案上。
沈安看著還沒幹的墨跡,笑著對王慶說道:「慶哥,有了這封信,找人模仿筆跡,韓存保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只能心甘情願的受慶哥驅馳。」
王慶哈哈笑道:「還是你有辦法,這件事抓緊辦,一個節度使入伙淮西,影響力不小,起碼那些節度使不會再和我們死磕。」
騎兵擅於野戰,而非攻堅,但朱勔趕鴨子上架,李茂沒有推諉的理由,只能率領信安軍直指峽州城。
看著手下的軍將在組裝床弩,投石車,李茂對身側的朱武說道:「朱勔一心想讓我們做炮灰,偏偏他還是主帥,三番兩次這樣,我們遲早吃虧啊!」
朱武看著遠處算不上雄偉的峽州城。
「這次軍中攜帶了五十罐火藥,可以輕易炸開峽州城牆,只是那樣一來必然讓賊匪和朱勔有所防備,對大郎剿滅淮西賊匪十分不利。」
李茂知道朱武心疼信安軍鐵騎,這是他超過一半的家底,死一個都是莫大的損失。
可火藥也是必須保密的大殺器,早早使用在峽州城,讓淮西賊匪有防備,後面的仗就不好打了。
孫定安頓好後勤事宜,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朱武的話。
看看左右無人,他壓低聲音道:「大郎,還是先除掉朱勔為好,否則早晚在他手底下吃虧,如果能除掉朱勔,別說幾十罐火藥,就是折損幾百兵馬也划算。」
朱武當然知曉李茂對朱勔殺之而後快的心思,皺眉道:「沒有機會啊!朱勔膽子太小,不但有王煥的兵馬,還有梅展的人馬,我們總不能臨陣反殺吧?」
孫定正色道:「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殺,韓存保兵敗說明淮西賊匪的戰鬥力不弱於官軍,這是外患,而朱勔處心積慮的想除掉大郎,這是內憂,對大郎的危險更甚於淮西賊匪十倍,必須儘快除掉他。」
李茂何嘗不想幹掉朱勔,但眾目睽睽之下,朱勔又在大軍保護之中,除掉朱勔的機會真的不多。
聽完孫定的話,李茂皺眉道:「哥哥可有良策?殺朱勔非同小可,絕不能被人查出任何蛛絲馬跡,連懷疑都不能懷疑到我們身上。」
孫定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心裡有個不太縝密的計劃。
「主要是讓朱勔分兵,那幾路節度使的兵馬圍繞中軍,妨礙太大,最好讓杜壆想想辦法,哪怕是佯攻嚇唬朱勔,也得讓幾路節度使分開。」
這一點不難辦到,杜壆怎麼說都是淮西賊匪中的重要頭領,甚至不用經過李助和王慶就能調動一部分淮西賊匪。
李茂猶豫片刻後點點頭,「我會傳信給杜壆,讓他帶人朝朱勔的中軍移動,王煥有意示好於我,將王煥,王文德和徐京的兵馬引向杜壆那邊不難,就怕朱勔膽子太小,嚇的跑回襄州啊!」
朱武的思路愈發清晰,嘿嘿笑道:「那就創造一個讓朱勔不想跑的理由,送一樁大功勞給他,大郎不必珍惜火藥,拿下峽州之後直奔江陵府,剿滅匪首的功勞朱勔肯定不想落入大郎手中,到時候即便杜壆分不了朱勔中軍的兵力,也由不得他,梅展等人也是想要功勞的。」
大宋國朝的官場宗旨就是要文縐縐的斗,不能搞血腥屠殺,暗殺朱勔最不可取,那會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否則李茂早就動手了。
但在大軍交戰的時候朱勔身死,誰也挑不出毛病,至於讓誰動手給朱勔一箭,李茂思來想去好像只有一個人有一擊必殺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