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使遼回來,對遼人的詳細狀況有了深入了解,用他的話總結來說。
遼人已經到了風雨飄搖大廈將傾的地步,軍隊毫無戰鬥力可言,幾十萬大軍被女直部落揍的喪師失地滿山跑,王朝氣數已盡。
反觀大宋剛剛獲得對西夏人的勝利,西北邊境穩固如山,內里也足夠富有,軍費充足,對外聯盟女直金國,收復燕雲十六州希望非常大。
在朝廷中樞的幾位大佬,大多熱衷伐遼,因為官家趙佶對此的興趣與日俱增。
童貫忙前忙後的操持此事,只因為神宗皇帝臨死前有遺詔,收復北國舊地者無論貴賤皆可封王。
童貫已經打破了太監古往今來很多個記錄,他現在什麼都不缺,封王成了他這輩子唯一的追求。
童虎伺候著童貫穿戴朝服,今天廷議的議題就是關於聯合女直金國結盟伐遼。
他第一個來到宮門外,手裡的奏摺寫滿了收復十六州的詳細想法,這些都被他烙印在腦海里。
政事堂內,蔡京坐在那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看到是童貫,點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最近這段時間對他的彈劾越來越多,御史台那些人逮著他一個人往死里噴,搞的他精力有些不濟,見天的犯困。
時間慢慢過去,政事堂的人也多了起來,如張商英,鄭居中,王黼,張叔夜等等。
這十幾個人上承官家趙佶,下接黎民百姓,可謂左右整個大宋的最高團體。
還有一人風塵僕僕的從海邊趕回來,正是燕人馬植,如今被趙佶賜姓姓趙名良嗣,算是對遼人最為了解的一個,得以列席此次廷議。
趙佶對比肩先祖乃至開國皇帝的心思越來越迫切,文治武功兩方面。
文治他自詡做的還不錯,差的就是武功了,而哪個武功能和收復燕雲相比?
現在伐遼之事,僅限於最上層的官員知曉,但在小範圍內也已經傳開,所以才有了這次廷議。
趙佶坐在龍椅上,看著股肱之臣陸續走進來分列兩側,看著走路慢吞吞的蔡京,趙佶的臉上不悅之色一閃而過,看到王黼的時候眼睛稍微亮了亮。
楊戩今天站值,他現在已經是檢校太傅,總管大內,成為和童貫,梁師成並駕齊驅的大宦官。
原本用不到他來「值班」,但他深知此次廷議事關重大,哪敢落下。
童貫和趙佶私下裡已經聊過伐遼事宜,不等楊戩開口,出班道:「臣童貫有事啟奏。」
趙佶早就知道童貫要說什麼,君臣二人配合默契,「童卿家有何事啟奏?」
「臣這次出使遼國,親眼所見遼國官吏貪污腐敗,民怨沸騰,而遼人東北之地崛起一女直金國,令遼人連吃敗仗,喪師數十萬,空前削弱了遼人的軍事實力。」
「然,燕雲十六州乃我朝故土,已被遼人侵占百餘年,值此之際,正是收復燕雲的良機,救燕雲舊地百姓於水深火熱中,臣認為官家應順應民意,順應天意,出兵伐遼收復舊土。」
趙佶點點頭,「先帝在時,每每提及燕雲舊土,神宗皇帝更有遺詔,收復燕雲者可以封王,童卿家說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諸位卿家可有良策?」
知道內情的臉上毫無波動,不知道內情的瞠目結舌,不明白朝廷為什麼突然商議對遼用兵,那豈不是主動撕毀了和遼人的百年盟約。
有識之士認為,大宋和遼國的盟約,看似大宋吃了點虧,但換來的是百年和平,不動刀兵,大宋能有今日之富足,和遼人不開戰事有絕對的關係。
鄭居中作為政事堂的一員,看看童貫有看看蔡京,再加上官家趙佶一副急不可待的態度,這些人肯定私下裡研究過此事。
鄭居中給了張商英一個眼神。
張商英心領神會出班道:「陛下,澶淵之盟已過百年,貿然毀約失了道義,再者遼人雖然內外交困,可鐵騎仍在,若是開啟戰端,勝了還好,敗了又該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張商英現在是右相,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說話的份量還是很重的,此言一出,附和者不少。
鄭居中身為太宰,知樞密院事,站出來說道:「張大人所言甚是,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遼人連吃敗仗不假,但在北邊陳兵十萬不難,試問面對十萬騎兵,該如何應對?」
蔡京聽著這二人一唱一和,心裡膩味的不得了。
當年正是鄭居中聯合劉正夫和張商英,幫他恢復相位,他還感激的不得了。
可是最近這兩人走的很近,事事與蔡京作對,一時間成為士林領袖,很是讓蔡京惱火,和這兩人相比,王黼就是個馬前卒小丑而已。
蔡京見童貫和鄭居中,張商英掐起來,樂得看熱鬧,閉上雙目來了一個眼不見為淨。
趙佶看了童貫一眼,童貫心領神會。
「鄭太宰此言謬誤甚多,與我大宋結盟的遼國,和現在的遼人不可相比,如今遼人已到大廈將傾之時,即便大宋不伐遼,遼人也難以抵擋女直金國的進攻,難道坐視燕雲十六州再次落入異族之手嗎?如此難得的機會,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
鄭居中冷哼一聲,別人不知道童貫的心思,他豈能不曉得,不就是盯上了封王這塊肥肉嗎!
一個死太監還想封王,真是異想天開。
「童太尉,聖賢雲師出有名,大宋名從何來?現在出兵伐遼就是背棄盟約,為世人所不齒,再者燕雲舊地已落遼人之手百餘年,漢家兒郎哪還記得自己的祖宗,怕不是拿起刀槍抵抗王師才怪。」
童貫早有準備,駁斥道:「燕雲舊地本就是我朝故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況民乎,大宋王師一到,燕雲之地必將簞食壺漿,恢復漢家衣冠……」
張商英見鄭居中有點說不過童貫,立即加入辯團,二人的口才也不是蓋的,反正就是扯皮唄!
蔡京冷眼旁觀,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這麼亂嚷嚷,沒把他這個宰執放在眼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