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嘆了口氣,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信安軍能度過青黃不接的危機,不代表能徹底置身事外,畢竟他和信安軍上下皆是大宋的一份子。
「朝廷的賑濟未必能得到有效的執行,那些知府知縣的德行,朱家哥哥心知肚明,為了信安軍的安全保障,不能對周圍州府的情況置之不理,回頭把曾孝序等人叫上,商議一下對策。」
李茂連夜趕路身體疲乏,喝了一碗稀粥在軍營內睡了一覺,等他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太陽已經偏西了。
都知道李茂累,曾逢原等人到了也沒人叫醒他,他整理衣冠出來的時候,孫定,朱武,曾孝序等人正在進行激烈的爭辯。
「孫先生,冬天的時候治河,打擊私鹽販賣已經取得了不錯的成效,界河沿岸為之清明,縣治稅收翻了一倍不止,正是加大投入的時候。」曾孝序面紅耳赤道。
孫定面若苦瓜,「逢原啊!收的那點商稅,連投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現在用銀錢的地方太多,治河事宜暫時應該放一放。」
朱武連連點頭,「當務之急是籌糧,一旦周邊州府發生饑荒,局勢不可避免的動盪,手裡有糧咱們才可以從容應對,剩下來的銀錢,最好全部用於購糧,信安軍已經打通和南方的商路,一次籌措北運二十萬石糧草不成問題。」
三個人各說各的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
至於韓世忠,魯達等人,根本沒插嘴的機會。
李茂這個主心骨出面後,三個人雖然不再爭吵,但六道目光全都聚焦在李茂身上,讓李茂感受到了切實的壓力。
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李茂環視左右,故意的這麼一晾,廳內的氣氛陡然變的嚴肅起來。
「武家哥哥,這次貨物盈餘前景幾何?」李茂沒理會孫定三人的爭執,對坐下下首的武大郎問道。
武大郎帳本不離手,「路上已經盤算過,按照上次的行情,如果對遼人的商路沒有問題,一個月內能全部出售的話,大概有三十萬貫的盈餘,上下不會差一萬貫。」
李茂又看看孫定,「算上這次的盈餘,信安軍能調動的銀錢不超過四十五萬貫,這一點大家沒有異議吧?」
信安軍公私兼顧做了兩三次大買賣,原本收益不止這些。
但鋪開的攤子全都在燒錢,能剩下這些,還得感謝段家堡不計成本的幫助。
就拿這次春茶來說,段家堡和方翰賠本賺吆喝,還倒貼給李茂幾萬貫做感情投資呢!
「十萬貫預留出來作為應急的銀錢,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未來哪裡需要銀錢,這筆銀錢不能輕易動用,那麼還剩下三十萬貫左右。」
李茂看了看用殷切眼神望著自己的曾孝序,「雷橫那裡一萬五千貫,除了招募青壯外還需購買河船,繼續打擊私鹽販賣,這件事逢原繼續用點心。」
曾孝序面帶微笑點頭,若有似無的瞥了孫定和朱武一眼,再有才華也免不了年輕氣盛,以為自己占了上風。
李茂又看看朱武,「糧草繼續籌集,但是進度放緩,數量也需要和茶葉等貨物等價,爭取用茶葉的利潤貼補購糧的消耗。」
朱武最怕的就是信安軍無糧,糧草不濟代表著軍心不穩,沒有了兵權,李茂這個經略制置使也是一個擺設啊!
李茂的目光最後落在孫定身上,「佛兒哥哥,凡是大量需要人手的攤子,繼續鋪開鋪大,接下來一兩個月,最少僱傭五萬人。」
五萬人是什麼概念?孫定頓感壓力山大。
他明白李茂的意思,這是想以工代賑,將可能因為餓肚子揭竿而起的民眾的亂子消滅在萌芽狀態。
其實這是有宋一朝的老辦法,每每發生大災大疫,朝廷就會從中招募青壯加入禁軍。
導致北宋禁軍的員額不斷擴大,達到了近乎臃腫的地步,但戰鬥力不用想會是什麼樣子,能拿起刀槍敢上陣殺敵的百不足一。
老百姓不願意當兵,除了待遇問題還有人格上的侮辱,當兵無論什麼情況都要刺字。
朝廷實際上也沒有把這些招募來的禁軍當回事,只是自欺欺人的認為有了一口飯吃的人不會再叛亂而已。
李茂的僱傭之法比朝廷募兵高出不止一個水平,每一個被僱傭的人,代表著最少五六口人一個家庭不會流離失所。
當然需要填補的銀錢也是天文數字,信安軍能撐多少天誰也不敢保證。
「戰馬已經可以啃青了,割馬草用不了多少人,剩下能大量用人的只有石灰水泥作坊,燒磚窯的作坊,只是這樣一來入不敷出,能撐過一個月都是奇蹟。」孫定憂心忡忡道。
李茂也是急眼了,「那就開礦,冶鐵,打造兵器,百鍊鋼之類的弄不出來,簡單的朴刀槍頭應該不成問題吧?」
孫定之前的想法不錯,打通南北商路和對遼人的貿易,信安軍賺個盆滿缽滿不成問題。
但隨著局勢的緊張,商路有斷絕的危險,而且信安軍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他愁的最近都睡不著覺了。
聽李茂說打造刀槍兵器,孫定眼前一亮,這也是個來錢的路子。
不過私鑄軍械對李茂來說風險極大,被御史言官參上一本就夠李茂喝一壺的。
「淮西地方豪強和大族,面對淮西賊匪的威脅,肯定需要購入軍械以自保,北地的情況應該差不多,所以買家不愁,但刀槍器械之類的質量不能太好,否則就是資敵了。」
李茂想迅速平衡「財政赤字」,除了茶葉等外貿利潤,做「軍火貿易」是最快的來錢門路。
無論是北地的地方豪強還是淮西如段家堡那樣的宗族勢力,絕不會嫌刀槍太多,段家堡就是前車之鑑啊!
「信安軍有硝石礦,儘快形成規模開採,人工成本不用算在內,冶鐵用的礦石也有多少收多少,但只能出售刀槍,鐵甲皮甲和弓弩箭矢一律不得外運信安軍……」
這種掉腦袋的買賣,再讓武大郎和喬山負責不太合適,李茂斟酌一番,交給了陳達和段五。
反正段五來信安軍求一個營生,有還比「軍火貿易」更賺錢的營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