唃廝囉的男人天生就是戰士,因為不戰鬥就沒有機會活下去。
所以他們和宋人戰,和西夏党項人戰,和吐蕃其他部落戰,戰鬥,貫穿了他們生命的始終。
這是天賦,但直到唃廝囉人到了李茂手下,他們的價值才會徹底完美的發揮出來,最精良的甲冑,最鋒利的兵器,最先進的騎兵戰術。
當這些因素集合在唃廝囉人身上,他們註定綻放出耀眼的光芒,成為戰場上最為矚目的存在。
第一次穿鑿淮西賊匪的隊伍,唃廝囉騎兵無人掉隊,所過之處人仰馬翻鮮血飛濺。
兜轉馬頭反殺,刀光嚯嚯,似乎把天上的月亮也染紅了,依舊沒人掉隊,因為無人能阻擋。
騎兵,尤其是重甲騎兵,在冷兵器時代堪比後世的坦克和鋼鐵洪流。
唯有用人堆,用密集的方陣能阻擋這股洪流,但顯然淮西賊匪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淮西賊匪不是沒有還擊,但是面對連戰馬坐騎都披甲的唃廝囉騎兵。
無論是刀槍還是弓弩,除了發出金屬的碰撞聲,就再也留不下什麼了。
屠殺,徹頭徹尾的屠殺。
觀戰的段家堡莊客不是沒見過重甲騎兵的威勢,在韓世忠的率領下驚呼全殲的一千五百騎的淮西先鋒。
那只是遠距離的觀摩,而此時卻近在眼前,感受大相逕庭。
就像是一個成年大漢在狂揍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孩子,場面有多暴虐不言而喻。
當唃廝囉騎兵第五次穿鑿了淮西賊匪的隊伍,淮西賊匪終於崩潰了。
面對殺神一樣的重甲騎兵,抵擋就是等死,想不死只能投降。
翁飛第一個投降了,他的胳膊上被砍了一刀,幸好身上披著皮甲,沒有把他的胳膊砍斷。
他很慶幸自己還能說出完整的話,命令周圍的淮西賊匪繳械跪地。
祈禱著那些全身全馬包裹在鐵甲里的敵人能看到他們已經不再抵抗,能收起屠刀。
看到翁飛跪地,幾百淮西賊匪沒有再被屠戮,餘下的淮西賊匪有樣學樣。
所以當李茂再次撥轉馬頭的時候,再也看不到站著的敵人了。
李茂不知道自己砸倒了多少人,他只關心身後馬匹上還坐著多少人。
重甲騎兵的隊列此時還保持著相對的完整,橫豎一數,李茂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落馬的只有二十不到,陣亡的估計不超過一巴掌之數,這樣的戰績足以自傲。
段二沒想到會這麼快結束戰鬥,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淮西賊匪就被斬殺了近兩千。
簡直不可思議,就是跪在地上挨個放血砍腦袋,也不可能這麼快吧?
「百戰雄師,當如此。」
段二聽魯達等人講過西北戰事,如何的慘烈,如何的驕傲,打出了大宋百年來對外戰爭的雄之赳赳。
但只有親眼目睹才會明白,才能理解什麼叫真正的戰場,因為魯達說過,敵人跟他們相比,旗鼓相當。
韓世忠拿下頭盔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髮髻上還冒著熱氣,轉首看著臉頰上流淌汗水的李茂。
「大郎,殺的雖然過癮,但好生無趣。」
李茂知道韓世忠為什麼這麼說,換做敵人是西夏鐵鷂子,韓世忠肯定不會這麼說。
說白了韓世忠覺得有點欺負人,和曾經的某位上官殺良冒功一樣。
這些淮西賊匪,七成以上前兩天都是拿著鋤頭,或者連鋤頭都沒有的赤貧之人。
「所以,應該多做有意義的事,哪怕只是名義上的有意義,心裡也會好受些。」
李茂知道在歷史上韓世忠還鎮壓過起義軍,岳飛也做過。
不知道當時他們的心裡和現在一樣不,是不是也覺得無趣,又必須去做。
「給柳元發信號,柳家莊可以出兵了。」
李茂看著段二在捆綁投降的淮西賊匪,眼下這一戰勝的看似容易,但今晚這個坎能不能邁過去還不好說呢!
段家堡千斤閘落下,李助和王慶就知道要糟糕,果然不出他們所料。
堡門內傳來了一陣廝殺聲,但不到兩刻鐘就結束了,隨後段家堡城頭上又出現了攜刀帶槍的莊客,那麼進入段家堡的五千人馬下場如何不用猜想就知道。
淮西賊匪的士氣頓時低落到極點,而柳家莊方向傳來的喊殺聲和火把的光亮,則是壓垮李助和王慶底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慶還想賭一把,因為失陷在段家堡里的四個先鋒是他的人,但是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他不敢再冒險了。
杜壆看著猶豫不決的兩人,適時開口道:「先生,慶哥,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軍在段家堡已經折損了近萬人馬,再打下去也沒有破城的機會,不如就此撤退,前往沈家莊彌補損失……」
杜壆不知道李茂是怎麼把翁飛等人打殺殲滅的,但是他不想繼續留在段家堡外。
他雖然和李茂有了約定,可眼看著無數人戰死,沒來由的有些傷懷。
王慶突然像是還陽了一樣充滿生氣,大聲說道:「一定是沈安給了我們假的消息,在地道里坑了袁朗,又在堡門處坑了翁飛等人,害的淮西損兵折將,一切都是沈安搞的鬼,不殺他如何面對死去的兄弟。」
王慶這番話很好的轉移了仇恨,江湖中人又特別痛恨兩面三刀心腸歹毒的貨色。
被王慶三言兩語的謾罵,淮西眾多頭領都認為不剮了沈安對不起死的兄弟,段家堡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杜壆眨眨眼看著王慶,突然發現他一點都不了解王慶這個人。
這等顛倒黑白還說的讓人覺得有理的本事,當真學不來啊!
攻打段家堡虎頭蛇尾,淮西賊匪轉向去了沈家莊,別說杜壆暈頭轉向,就連城頭的韓世忠也無語了。
仗還能這麼打?這就是賊寇和流民起義的特色嗎?
按照正常的思維,淮西賊匪不該全力拿下段家堡嗎?不管信安軍和莊客能不能守住,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啊!
段二似乎看出了韓世忠的疑惑,一邊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一邊說道:「韓指揮很詫異?認為賊匪應該繼續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