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王慶為何勢力一發不可收拾侵占八州之地,但淮水之患可能是助推因素。
一旦淮河發大水,流民遍地官府賑濟不力,只要有人蠱惑推動,十幾萬人,幾十萬人揭竿而起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別說段家堡,就連州府也可席捲而下,這就是人民的威力,而王慶,田虎,乃至宋江方臘,皆是藉助民勢竊取果實的賊王而已。
李茂瞧不起那些賊王,被逼上梁山固然有特定的客觀因素,但骨子裡他們只搞破壞,而不會建設。
大好河山因為他們的肆虐,內憂外患齊發,吃苦遭罪的還不是普通老百姓。
史進等人以為段家堡外就夠繁華,進了段家堡才知道裡面比外面還熱鬧,就像是站在京城的一處街坊。
「在這裡最少也得停留三五天,找個客棧歇腳,讓嚮導收集一下貨物的品類,打聽一下物價,列一個單子給我。」
「魯達哥哥管束好手下的人,不要在段家堡生事,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出了麻煩不好解決。」
李茂吩咐過後叫上史進,準備好好逛一逛段家堡,史進不舍的看著被牽進客棧跨院的汗血寶馬。
「大郎,真還回去啊?如此寶馬淪落至此,簡直就是明珠暗投,它應該馳騁疆場建功立業,不是被圈養在江南水鄉,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李茂也捨不得,可惜「名花有主」,再喜歡也不能搶啊!
再說一匹寶馬良駒和段家堡的商路事宜,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他們還得忙一陣子,這次南下都沒機會領略江南水鄉的風光,光顧著和淮西賊匪勞心勞力,咱們師兄弟出去放鬆一下。」
李茂身邊的兄弟和朋友,大多比他年長,和燕青,武松,史進最為相得。
他也把這三人當做弟弟對待,頗有後世少年玩伴的情誼。
史進歡呼一聲,從卸下來的箱子裡抓了兩錠銀子,棍棒刀槍攜帶不便,將兩把帶鞘的短刃插進靴筒里。
二人在街上溜達了不長時間,李茂和史進的嘴裡嚼著淮西特產小吃,前方傳來陣陣喝彩聲,數百人圍攏著在看什麼熱鬧。
等李茂擠進人群,發現是這個時代的草台班子賣藝的,表演的雖然不是胸口碎大石,但看手眼身法步,也是有武藝的練家子。
史進幾口吃光手裡的麻餅,「大郎,那小子功底兒很紮實啊!起碼是個做都頭的料子。」
李茂搖頭,表演者功夫還行,但這種跑江湖的人,又怎麼可能忍受軍營行伍的種種規矩。
逍遙自在慣了,早就磨沒了膽氣和血性。
李茂正想點評幾句,衣袖被史進扯了扯,順著史進努嘴的方向望去,卻是段三娘一行人出現在人群對面。
草台班子的班主似乎也聽說過段三娘此人,滿臉堆笑應對,「頭一天來,如果衝撞了段家堡的規矩,還請三娘高抬貴手……」
段三娘面無表情,平添了幾分冷艷姿色,「什麼時候來的段家堡?原本家鄉何處?一共多少人?現在住在哪裡……」
李茂嘴巴微張,聽著段三娘盤問草台班子的班主,他總覺得這一幕帶著陌生的熟悉感。
對了,這不就是後世警察臨檢的路子嘛!
史進早已不是史家莊那個武痴少年,軍營的歷練讓他成熟許多,聽到段三娘的問詢,詫異道:「大郎,這個小娘幾句話都問在了點子上,外人想要在段家堡搞事情,還真不容易呢!」
李茂想的更多,段三娘姑且算是「女警」,段家堡對堡內的治安看樣子非常上心。
別人或許不明白這種問詢的深意,他則非常清楚「登記」的重要性。
段三娘沒看到人群對面的李茂和史進,例行問詢過班主後前往下一個百姓聚攏的地方。
李茂繼續閒逛,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曲調,讓他的腳步停下來轉首望去。
二三十個人圍著一個戲班子,人氣不是很旺,但這個戲班子唱的不是士子中流行的各種詞牌,而是黃梅戲。
黃梅戲發源於唐代,此時還不叫黃梅戲,被稱為民歌採茶調。
但是熟悉的音調在李茂聽來,仿佛跨越了時間的長河,讓他忍不住跟著哼唱了兩句。
唱採茶調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女,歌喉婉轉嘹亮,曲調和後世的黃梅戲略有出入,但已經具有黃梅戲的雛形。
史進發現李茂有點痴迷入戲,「大郎還會唱這個?」
李茂被黃梅戲激發出了對後世的「思念」,聽了史進的話不禁來了興趣,撥開人群走近戲班子。
李茂熟悉的曲調只有兩個,女駙馬和天仙配的選段,女駙馬唱著不合適,夫妻雙雙把家還倒是有對唱的名曲。
戲班子演唱的多是鄉間採茶調,沒有完整的故事情節,所以對百姓沒什麼吸引力。
班主看著十幾二十個聽調子的,賞錢只有幾個銅錢,愁的眉毛都快打結了。
「班主,我這有個曲段,我寫給你,然後讓那小娘與我唱上一段……」李茂朝史進要了一錠銀子遞給班主。
對這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兒,班主一改剛才的愁苦顏容,拿來紙筆之後,咬了咬銀子,嘴巴再也合不攏了。
天仙配的選段不長,又有採茶調的基礎,那個十一二歲的少女唱了兩遍就唱的有模有樣,很有戲曲天賦。
李茂興之所至,連帶著還給戲班子編了編曲,讓曲調無限接近後世的黃梅戲,少女開嗓之後頓時驚艷聲一片。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綠水青山帶笑顏。
……
你耕田來我織布。
我挑水來你澆園。
……
你我好比鴛鴦鳥。
比翼雙飛在人間。
李茂和少女唱了兩遍,周圍聚攏的百姓就超過了兩百人。
熟悉的唱腔,新奇的內容,引得叫好聲不斷,給戲班子的賞錢叮叮噹噹聲落地不絕於耳。
李茂興致高漲,信馬由韁開始自由發揮,又清唱了一段女駙馬,為救李郎離家園的選段,周圍的叫好聲又拔高了幾個台階。
「中狀元,著紅袍,帽插紅花好呀好新鮮……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御街前……」
和李茂這邊盡情高歌今個兒真高興相比,另一邊打把勢賣藝的草台班子不樂意了。
因為看熱鬧能掏錢的人都被吸引到了李茂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