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以文御武,讓西北諸將不禁想起了那個讓他們敬仰的人物,王韶。
大宋能在西北拓邊兩千里,重掌河湟之地,打通河西走廊,王韶居功至偉,無論是種家軍還是折家軍等軍將世家,皆是在這個時間段內確立了在西軍中的地位。
李茂和王韶太像了,但比王韶還要幸運,第一是起點很高,以狀元郎的身份領兵,在大宋重文輕武的大環境下有很大的優勢。
第二是取得的戰績令人咋舌側目,先是小勝李世恭,斬敵八百騎,而後又以弱勢的兵力擊潰李訛移所部,斬殺俘虜了近萬西夏軍。
沒有寸土之功,但斬殺的敵人數量太耀眼,他們不重視都不行,最為關鍵的是李茂年輕,二十歲不到就前途無亮,西北軍將世家無不想和李茂加深關係和友誼。
花花轎子人抬人,种師道等人對李茂表現出看重的姿態,李茂對种師道等人投桃報李,文武相得氣氛一時間熱烈和諧。
童貫精神略微有點恍惚,回憶起自己的老師李憲和王韶相處的那段時光,眼下豈不就是那時的翻版,李茂李凌雲,果然是自己的福將啊!
「凌雲,大體的戰略我等已經知曉,細節之上,還得諸位一同商榷,且把你的想法和諸位大人說一說。」童貫越發把李茂當做自家子侄,這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重視,讓李茂的心也為之一暖。
李茂剛才就在和孫定等人商議此事,這時候再說等於有了草稿,把之前自己的方略一五一十的全都講了出來。
童貫等人聽了李茂的分析,吸氣聲幾乎同時想起,童貫眉頭微皺道:「凌雲是認為西夏人想要尋找時機決戰,一戰分出勝負?」
李茂點頭道:「西夏屏障橫山,如今幾乎盡被大宋掌握,所以李乾順肯定非常急迫,而且西夏國力愈發不堪,無法支撐長時間的作戰,我建議出兵古骨龍,也是覺得西夏已經無力東西兼顧,只能著力解決最迫切的威脅。」
劉仲武等人已經同意了李茂的分析判斷,決戰他們不怕,又不是沒和西夏人大戰過,大宋西軍最不怕的就是打仗。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劉法風塵僕僕的走進來,一開口就把眾人驚了一跳。
「太尉大人,此戰運作的當,或可一戰滅國,蕩平興慶府。」劉法用兵最喜歡行險,否則也不能搏得經略安撫使之位。
童貫被劉法說的動心,如果能滅掉西夏,那將是不世奇功,讓大宋西北再無邊患。
隨後童貫又搖搖頭,想法是美好的,但是西夏畢竟是一國,而且旁邊還有人虎視眈眈,絕不會坐視西夏滅國,契丹人前幾次不就在關鍵時刻跑出來拉偏架嗎!
李茂也沒想到劉法會這麼敢想,但是又覺得劉法想的沒錯,西夏如今國力衰弱的非常厲害,一場決戰才出動五萬人馬,只要把這五萬騎兵精銳吃掉,滅掉西夏有很大的希望。
种師道等人也被滅國之功吸引,自從西夏立國以來,一直是大宋西北的巨大威脅,如果由他們出手滅掉西夏,必定會青史留名成為不滅的傳奇。
如此一來,包括李茂在內的文武,紛紛發言遊說童貫,希望這一戰能當做滅國之戰來打。
童貫被眾人鼓動,暫時把契丹人可能插手的難題拋到一邊,振臂一揮道:「先打了再說,這一戰我軍必須勝,還得大勝,若是能一戰滅國,童某定不忘諸君的功勞,官家面前,必有諸位一場潑天大的富貴。」
大方向確定下來,眾人集思廣益,很快制定了詳細的戰略和戰術,宋軍諸將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和西夏軍主力決戰,然後長驅直入拿下興慶府。
紙上談兵想要落實還得人幹活,隨著一道道軍令發出,宋軍仿佛一台緩緩開動的戰爭機器,糧草,器械如流水般朝邊境集結,徵調的配軍和民夫已經達到了八萬人。
劉法种師道等人各管一攤,童貫陡然閒下來感覺十分疲憊,但還是招呼李茂讓其陪同巡視一下。
「凌雲覺得此戰勝算幾何?」童貫騎著馬,看著漫山遍野的宋軍問道。
李茂沉吟一聲,「打勝的概率在八成以上,但是我軍折損不會少,西夏人已經被逼到家門口,只會奮力一搏拼死抵抗,這也是我想太尉大人出兵蓋朱城的原因。」
童貫手指前方道:「這個方向遠去五百里就是西夏興慶府,我不想做中路突破,就是想避開一個人,凌雲知道是誰嗎?」
「察哥?」李茂遲疑了一下說道。
童貫點點頭,「察哥很會用兵,幾年前雖然被劉法擊敗,但那時候察哥還在和仁多保忠爭奪兵權,如今西夏兵權在察哥一人手中,正是這幾年,西夏軍恢復了幾分元氣,此人極其不好對付。」
「這次西夏軍的主將,應該就是察哥吧!」李茂對察哥的印象基本等同於無,只知道是西夏國主李乾順的弟弟,年紀很輕,擅長指揮騎兵作戰。
童貫答非所問道:「在幾年前,西夏的仁多保忠曾經給我寫過一封密信,他被察哥排擠的很厲害,已經不復先前的聲勢,原本我想順水推舟接納他,但後來他被李乾順軟禁,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李茂沒想到西夏還處了仁多保忠這個級別的夏奸,那可是做過西夏右廂軍主帥的人物,真是搞不懂到了仁多保忠這樣的身份地位,還會想著叛國。
「西夏立國,以三大貴族為主,李氏和梁氏多次聯姻,仁多氏已經可有可無,那時候的仁多保忠,肯定是心灰意冷才想著投靠大宋……」
童貫把關於仁多保忠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話鋒一轉道:「就在我在蘭水的時候,又接到了仁多保忠的一封信,西夏和遼人,又要聯姻了。」
李茂腦子嗡了一下,看著臉皮緊繃的童貫,此時才知道童貫面臨的是怎樣的境地,西夏和遼國再次聯姻,大宋豈不是又要白忙活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