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徵信安軍的前敵指揮部已經挪到了木鹿城外十五里處的一座小山丘上。
岳鵬舉,劉正彥,劉錡,關勝,折可求等人齊聚在此,帳篷外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帘子外站崗的士兵沒有僵硬的站的筆挺,而是手擎雨傘,時不時的聊幾句,目光偶爾飄向氣氛熱烈的大帳內。
自從信安軍先後拔除赫拉塞斯等木鹿城的拱衛城池,木鹿城就成了一座孤城。
無論是信安軍還是塞爾柱帝國,圍繞這座城池不可避免的要硬生生的碰撞做過一場。
李無生手裡的兵力,正規軍如第二軍,第三軍,第七軍等,將近三萬六千人。
其他如丹增,仁多德章等重甲騎兵,則作為輔兵使用,兵力三萬,再加上隨軍徵用的黑汗國降兵,花剌子模的嚮導部隊,總兵力接近十萬。
而信安軍的斥候營最近偵查的情報顯示,塞爾柱帝國在伊斯法罕和克爾曼方向,集結的兵力也在十萬以上。
讓信安軍比較難受的是塞爾柱帝國沒有強行救援木鹿城,信安軍此時也沒有強攻木鹿城的打算,強攻傷亡肯定不小,包括李無生在內的西徵信安軍高層將領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拿下木鹿城,這個誘餌如果吞掉,反而可能會鬧肚子。
雙方的指揮官都明白其中的道理,李無生更清楚塞爾柱人是想在後勤輜重上拖垮信安軍。
畢竟和塞爾柱人相比,西徵信安軍的糧草,彈藥,都需要從中原內陸轉運,負責此事的張仲熊,短短時間頭髮就有點斑白,可見後勤供應的壓力之大。
岳鵬舉手指點在地圖上的伊斯法罕,「木鹿城可以留給丹增和仁多德章的重甲騎兵包圍,我軍的主力直接揮師西進,塞爾柱人想等著我軍後勤崩潰撿便宜,我軍就給塞爾柱人來一次閃擊戰。」
劉正彥皺眉道:「不好打啊!斥候營描繪的地圖很詳細,地勢對我軍不利,而且塞爾柱人兵分兩路,分明也打著誘我軍深入的算盤,一旦在伊斯法罕受阻,克爾曼方向的塞爾柱人馬上就能切斷我軍和木鹿城的聯繫,太危險了。」
一直沒怎麼發表意見的關勝,覺得劉正彥的想法太保守,後勤的壓力實實在在,早點結束這一階段的戰爭,對信安軍來說最為有利。
拖的時間過長,耗費銀錢不說,獲得的利益根本無法和投入成正比,打仗除了積攢軍功,如果沒有別的切實利益,全軍上下的動力有點不足啊!
「殿下,十萬大軍西征,人吃馬喂,每一天的消耗都十分驚人,糧草還可以找黑汗國,花剌子模解決,但是彈藥和箭矢沒辦法就地取材,塞爾柱人肯定是了解了我軍的戰法,施展拖字訣對塞爾柱人最有利,敵人想要的,就是我們堅決杜絕的,所以我的想法是兵分兩路,一路主攻伊斯法罕,一路前往克爾曼,爭取用最短的時間擊潰塞爾柱人集結在這兩個方向的兵力,給我軍留出必要的休整時間,最重要的是補充武器彈藥。」
關勝和李無生的關係不算親近,他和岳鵬舉的想法差不多,早點結束這個階段的戰爭,完成皇帝李茂制定的水陸雙線作戰的策略。
只要拿下迦色尼王朝的舊地,把塞爾柱人的近半疆域通過海路連通起來,後繼無論是繼續打還是鞏固占據的地盤,那就是下一階段的任務。
李無生又聽了劉錡,折可求等人的意見,權衡利弊之後說道:「沒有了冰雪,信安軍新軍的行進速度要打不少折扣,讓丹增和仁多德章的重甲騎兵進攻伊斯法罕吧!關勝將軍對迦色尼那邊的情況比較熟悉,阻擊克爾曼方向的塞爾柱人就交給第七軍,冬季攻勢,我軍打的有聲有色,那麼這次行動就定為夏季攻勢,如果這兩個方向的進攻不是很順利,我軍就撤回來,強攻拿下木鹿城。」
要不怎麼說李無生能贏得信安軍上下將士的擁戴,無論是謀略還是決斷力,從來不拖泥帶水。
該他拿主意的時候,敢於拍板,換個說法就是敢承擔責任。
無論勝敗,第一個扛起來的都是他,這樣的上司誰不喜歡?
李無生能在信安軍中站穩腳跟,憑藉的可不單單是李茂兒子這個身份,否則這些跟著李茂打天下的勛臣宿將能服氣?
不至於把李無生拱下來,也會陽奉陰違讓李無生無計可施乾瞪眼。
丹增沒想到會撈到分量十足的功績,沒錯,在丹增看來讓他帶兵去打伊斯法罕,就跟撿功勞一樣。
他所部的重甲騎兵除了冷兵器之外,也配備了部分的火器,漢興造,迫擊炮都不缺,別說伊斯法罕方向有五萬塞爾柱帝國的兵馬,就是十萬他也不懼。
仁多德章嘿嘿笑道:「行啊!平時沒見你小子往殿下的營帳里走動,餡餅直接掉嘴裡了,連我也跟著沾光,看來別的不說,殿下和你小子還是一家人,關鍵時刻不忘拉你一把。」
仁多德章這話倒也不算說錯,丹增是正牌子的國舅爺,李無生從梅朵卓瑪那論,也得叫丹增一聲舅舅。
但是這話聽在丹增耳朵里就是不好聽,白了仁多德章一眼,「你還能笑得出來?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進行正面戰場的戰鬥了,陛下為什麼把重甲騎兵調到西征軍?對朝廷來說,重甲騎兵註定是要被淘汰的兵種,打完這一仗,我們就等著解甲歸田吧!」
仁多德章笑不出來了,他和他的部下,已經習慣了重甲騎兵的戰法,哪怕配備了火器,也不太習慣,更別說和正規軍的戰鬥力差距了。
當然也不是沒想過轉任新軍任職,以他和丹增的功勞,地位,李茂肯定會給安排一個位置。
但差距就是差距,無論是想法還是能力,不承認也存在,他們註定要被淘汰,這次西征能追隨在李無生身邊,是李茂給唃斯羅人,党項羌人一個體面光輝的落幕。
仁多德章拍拍丹增的肩膀,「陛下的詩文上怎麼說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們數百年沾不上,但也在信安軍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那麼就讓我們站好最後一班崗,打好這最後一仗,將來在子孫面前,也有誇耀的資本不是。」
丹增撇撇嘴,「好賴話都讓你說了,咱們也別在這憂鬱惆悵,殿下的命令堅決執行吧!冒雨行軍,爭取早一點抵達伊斯法罕,塞爾柱人嘗過了槍炮彈藥的滋味,讓他們再嘗嘗信安軍重甲騎兵的力量,讓他們知道,無論是熱兵器還是冷兵器,他們全都是信安軍的手下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