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貿的過程,米特可沒有參與,雖然葛邏祿人也急需各種商品貨物,但重點還是刺探軍情,尋找可以下手的目標。
所以大部分隨他前來的葛邏祿人,在進行貿易的同時也分散開搜集情報,最後匯總到米特可的手裡。
傍晚,帳篷外燃起了篝火,米特可和鐵勒一邊吃著烤羊腿,一邊聽取匯報。
一個戴著頭上戴著新式棉帽子的人說道:「已經打聽的差不多了,鐵門關內有一個營的信安軍人馬,大概兩千到三千人左右,城堡上還架設了火炮,想要突襲拿下鐵門關絕對不可能。」
另一個葛邏祿人接著說道:「鐵門關肯定是信安軍防禦的重點,不過距離此地幾十里的地方,就是俱戰提城,那裡只有信安軍前出的一個棱堡哨所,守軍不到三百人,也有火器,而且因為道路的原因,只要一場大雪下來,俱戰提和鐵門關的聯繫就會中斷好幾天,是最合適下手突襲的目標。」
米特可見識過信安軍火器的厲害,不會認為一個三百人的小棱堡就容易偷襲。
而且他們的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不成功,再想伸手,爪子肯定會被信安軍毫不留情的砍掉。
葛邏祿人通過內訌達成了倒向塞爾柱帝國,而非黑汗西支的決定,距離此地不遠太遠的花剌子模,卻也在進行著葛邏祿人之前的難題。
花剌子模的都城柯提,宮殿中,安吉茲眼窩深陷,滿嘴起泡,因為塞爾柱人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
直接提出讓花剌子模出兵兩萬,接受塞爾柱人的指揮,這已經不是附庸的待遇,而是把花剌子模當傻子使喚呢!
安吉茲能猜到塞爾柱人的意圖,在東黑汗國被信安軍攻占後,首當其衝的就是黑汗西支和迦色尼這兩個塞爾柱帝國的附庸。
花剌子模出兵兩萬,可以從北面側翼牽制信安軍,減輕黑汗西支的壓力,同時讓迦色尼這個附庸與馬合木德合兵一處,充當塞爾柱帝國的先鋒。
花剌子模畢竟是一個汗國,無論是地盤還是實力,遠非葛邏祿人和康里人可比,咬咬牙拼湊一下,能出動七八萬人的兵馬。
但是安吉茲更知道貿然參戰的後果,贏了還好說,輸了估計褲子都保不住。
兩邊下注也不可取,易普拉辛就是前車之鑑,內部還沒有擺平就急著玩兩面三刀的把戲,結果把自己給玩成了階下囚。
安吉茲自己拿不定主意,麾下的文武們也差不多是這個狀況,分成了兩派。
但是今天的安吉茲,給臣下們的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安吉茲其實並不老,今年才五十出頭,因為地理環境的原因,他雖然沒有高原紅,但皮膚仍然免不了有點黑,以前這種黑給人一種滿是滄桑的意味,此時卻黑中透亮,分明是容光煥發的表現。
前一個時辰還滿嘴燎泡的安吉茲,有理由高興,因為在接到兒子阿拉丁書信還猶豫不決,但是等阿拉丁親自回來,親口講述了東遊記的見聞,特別是見到了東方帝國的皇帝陛下,安吉茲等於吃了一顆定心丸,能不容光煥發才怪。
在臣下們疑惑不解的時候,阿拉丁閃亮登場,而且就坐在了安吉茲的下首,這意味著什麼?
安吉茲的兒子不少,但下首那個位置,向來空著,因為那是花剌子模汗位繼承人才有資格坐著的地方。
阿拉丁在柯提城消失了一段時間,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阿拉丁的去向。
但這些人絕對想不到,阿拉丁走的更遠,不但去了高昌城,還去了東方帝國的都城金陵,見到了帝國的皇帝陛下。
阿拉丁以前有自信從兄弟叔伯手中接過汗位,但是現在這種自信變成了一種必然,不會再有任何變數,因為這是安吉茲私下給他的鄭重承諾,是對他東遊的酬功。
安吉茲等眾人消化了阿拉丁座位的意外,目光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二十多個人,就是花剌子模最有權勢的一批人,有他的兄弟,有他的心腹,所以有些話直接開門見山,不用拐彎抹角。
安吉茲朝阿拉丁點點頭,阿拉丁從懷裡掏出一個明黃的錦盒遞給安吉茲。
安吉茲雙眼微微一亮,打開錦盒展開裡面的聖旨,來自東方帝國皇帝的旨意,神情振奮道:「阿拉丁作為花剌子模的國使,出使了東方那個強大的帝國,並且見到了尊敬的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李茂,皇帝陛下對花剌子模非常的重視,這是一份冊封的旨意,皇帝陛下冊封我為花剌子模公國的大公,並且將黑汗西支,花剌子模海以北的康里,葛邏祿人的舊地,以及更南方的迦色尼,都劃歸為花剌子模公國的領地……」
這是一顆重磅炸彈,把除了安吉茲和阿拉丁父子之外的所有人跟震撼的有點蒙圈。
安吉茲的弟弟庫烈班回過神來,冷笑一聲道:「黑汗西支,康里,甚至迦色尼,好像連信安軍都沒有拿到手,這是把我們當刀子使喚,替信安軍攻城掠地?他們在後面坐享其成?」
另一個安吉茲的心腹大臣,頭髮鬍子都雪白的扎伊夫捋著鬍子說道:「大汗,我不懷疑東方帝國皇帝陛下的誠意,但是大汗怎麼回復塞爾柱帝國的皇帝桑賈爾?就憑一封所謂的聖旨,花剌子模就要賭上所有嗎?」
「還有,那個什麼大公,是個什麼玩意兒?聽起來像是拜占庭和以前羅馬帝國的稱呼,能確定這不是那位皇帝陛下開的玩笑之言?花剌子模成為大公國,實際上還不是像東黑汗國一樣變成東方人的領地,與其冒著成為易普拉辛第二的風險,還不如倒向塞爾柱人,和所謂的大公國相比,成為塞爾柱人的附庸好像更妥當。」
……
安吉茲和阿拉丁看著二十幾個人七嘴八舌的爭執,父子二人相視一笑。
等爭論暫時告一段落,阿拉丁這才拋出除了冊封安吉茲為花剌子模大公這道聖旨之外的條件,再一次把在場的二十多人鎮住了。
宗藩關係法,當然是比杜壆等人實封藩國更加苛刻的版本,專門為花剌子模定製的。
但是面子裡子都有,更加關鍵的是安吉茲和阿拉丁顯然不知道什麼叫推恩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