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八章 細節決定成敗

  李諶雙腿有點軟,他也算見過大場面,但是一座幾十萬人口的城池被整體焚毀的一幕,讓他大腦一片空白,嘴裡無意識的呢喃道:「父皇……父皇還在城裡……」

  大刀關勝也沒想到,剛剛抵達錦官城外就遇到了這種難以置信的劇變。

  不過久經沙場的他反應非常迅速,一把揪著兒子關玲的衣襟,大聲說道:「棄船登岸,攜帶迫擊炮頂上去,直到炮彈打光為止。」

  關勝剛才通過望遠鏡看的清楚,信安軍的旗幟主要集中在北邊,他麾下帶著滿編的兩營五千人馬,把炮兵都拉出去,一百多門迫擊炮,擋住敵人不會太費勁。

  李諶被關勝一嗓子喊的回神,深吸幾口氣,拿起望遠鏡瞭望,鏡頭裡因為火焰燒灼空氣,視線都是扭曲的。

  「關大人,北邊的敵人被我軍的一支人馬穿鑿分插了,敵人好像在分兵,您看西北方向,是不是另有伏兵。」

  李諶按照自己學到的知識切合實際分析戰場形勢,只是讓他意外的是通過望遠鏡,看到西北方向有些許的閃光。

  那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極有可能是兵器反射的光線。

  關勝本想帶著剩下的四千人馬去接應被烈焰圍困的信安軍和百姓,聽了李諶的話,他再次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確認了李諶的觀察結果後,用力在李諶的肩頭拍了拍,「殿下,可敢隨我殺過去?」

  李諶笑了一聲,「大不了馬革裹屍還罷了,能追隨大人驥尾,我還有什麼怕的。」

  關勝沒有棄船,而是繼續向上游前進了十餘里,隨著他一聲令下,四千信安軍全都把刺刀卡在漢興造步槍上,下船後呈波浪隊形朝目的地急速奔跑。

  李諶跑在最前線,手裡端著漢興造,咬緊牙關,地面開始出現起伏。

  錦官城西北方向不遠是一座小山,林木還算茂密,李諶看到的反光就來自這座小山丘。

  關勝和李諶的出現,對秦檜和李茂來說都是變數,但卻有好壞之分。

  更讓秦檜沒想到的是,李諶會看到小山上兵器的反射光,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導致了秦檜的暴露。

  更要命的是秦檜身邊的兵力只有三千出頭,是這些年他用銀錢堆起來的心腹嫡系,指揮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這三千人皆是騎兵,而且是仿造信安軍的重甲騎兵組建,人和馬皆身披重甲。

  原本是想作為最後清場的力量,給予信安軍和李茂雷霆一擊,結果還沒動用就被憋在了山上。

  小山不大,坡度恰好利於鐵甲重騎的衝鋒,但是被信安軍的新軍堵住,那滋味就難受了。

  李諶幾乎是第一個抵達山丘下,摘下手榴彈奮力一擲,隨即尋找掩體,即便沒看到敵人也放了一槍。

  信安軍在關勝的指揮下,呈弧形把山丘半包圍,子彈組成的火力網仿佛一道道流火,將樹木枝葉射的亂顫。

  根本不需要瞄準,信安軍直接來了一個覆蓋飽和式的攻擊,躲藏在山上的重甲騎兵有一少半都處於火力覆蓋中。

  哪怕身上穿著厚實的鐵甲,也被子彈射的火花四濺,被破甲者多達數百。

  秦檜握著王氏的手有點涼,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什麼叫人算不如天算?

  現在的場面就是,他把一切都計算的很完美,唯獨沒有想到信安軍會在這個時候來了援兵。

  「前出,衝下山去。」秦檜握緊王氏的手,轉首對身側的騎兵將領吩咐道。

  這三千鐵甲重騎是被秦檜用銀錢餵出來的,忠誠和血性絕對不缺,面對信安軍突如其來的進攻,他們也知道唯有衝鋒,打破山腳下信安軍的封鎖,前去和宋超的主力匯合才有扭轉戰局的可能。

  兩千五六百鐵甲重騎,分成了三個隊列,第一波千騎藉助山坡向下的衝勁,倏忽從林間狂飆而出。

  神臂弩與漢興造的對決再次上演,一千支弩箭形成的破空聲,聲勢雖然不如漢興造,但短距離內殺傷力差不太多,沒有來得及尋找到掩體的信安軍,東倒西歪倒下了上百人。

  關勝躲在一棵碗口粗的樹後,大聲喊道:「集中火力,頂住騎兵的衝鋒,手榴彈紮成捆投出去……」

  李諶剛才投彈的時候,胳膊有點拉傷了,看著速度飛快奔來的鐵甲重騎,讓他恍惚像是看到了丹增和仁多德章的人馬。

  耳中聽到關勝的指揮,李諶探身出來,「還有手榴彈和火藥包的,跟我上。」

  李諶放了兩三槍的時間,身後已經聚攏了兩百多人,緊接著手榴彈就翻滾著從他頭頂越過,落在了敵人的鐵甲重騎中。

  這一波集中火力,直接撂倒了兩百多鐵甲重騎,給敵人造成了障礙,後繼的鐵甲重騎不得不撥馬改變衝鋒的方向,否則只會是馬失前蹄被踩踏而死的下場。

  關勝發現李諶衝鋒陷陣處於第一線,心頭不禁一緊,不過沒等他做出有效的應對,或者把李諶叫回來,李諶等二百多人已然陷入苦戰。

  鐵甲重騎的速度太快了,又有地利加持衝鋒,信安軍雖然藉助火力優勢頂住了第一波衝鋒,但是緊跟著第二波鐵甲重騎的衝鋒就到了眼前。

  李諶倒也真的不怕死,眼看就要陷入鐵甲重騎的包圍,他端起漢興造,刺刀對準了襲來的騎兵,嘶吼道:「長槍式,四十五度角,扎馬步,頂住。」

  步槍上了刺刀,被當做長矛來用,而李諶的喊話,正是步兵對付重甲騎兵的經典招數。

  二百多信安軍聚在一起,刺刀組成了斜刺向上的刀山,身體則半弓著,方便承受衝擊力的撞擊。

  李諶本想列在第一排,但是他顯然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就在他把刺刀斜著向上舉起的時候,身前已經多了七八十人。

  一陣巨大的力量撞擊傳導而來,李諶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滯了一下,緊跟著有點噁心,想吐。

  沒等李諶吐出來,他就真的變成處在第一排了,身前七八十個信安軍戰士已經被鐵甲重騎給撞的不見了蹤影,而鐵甲重騎這一波衝鋒也過去了。

  這二百多信安軍仿佛礁石一般硬生生將衝鋒而下的鐵甲重騎給從中分成兩隊,代價就是還能像李諶這樣站著的信安軍戰士只剩下了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