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五並非嚴格意義上的武將,自從方翰晉升為內閣大學士後,段二,段五在方翰的授意下漸漸淡出信安軍體系。
因為他們是外戚,而外戚掌握兵權,後果往往沒有好下場。
疏於戰陣的結果就是段五受傷了,儘管傷的不重,身上也插著幾支箭,他很久都沒這麼狼狽了。
段五是憋氣,但腦子沒有糊塗,他找張宗顏的用意也不是出氣,「張將軍,趙宋兵馬的目的是斷我軍輜重糧道,目標肯定是瀘州城,當務之急是尋找趙宋人馬在內江兩岸的主力。」
張宗顏一點就透,但是他不太贊同段五的判斷。
「水道被破壞,領兵伏擊你的如果是衛經,去瀘州城的概率不大,現在追的話,有幾分可能追上他,只要牽制衛經不讓其回師隆州,糧道輜重斷不斷不重要,反正還可以從大理國方向運送輜重,而如果我們把衛經截留,對陛下攻打隆州就太有利了。」
段五仔細琢磨,的確是這個道理,「我跟張將軍一起追,這次不能再中伏,否則咱們兄弟的臉面可就沒地方放了。」
在嘉定龍游險些被衛經決堤水淹,在靠近瀘州城的時候中伏,難保衛經不會再殺個回馬槍。
張宗顏當即下令,也不沿著內江北上,而是急行軍趕赴資州盤石,那是北上隆州的必經之路,至於紹熙府,給衛經幾個膽子也不會走那條路。
就在張宗顏率兵急追衛經的時候,楊再興和曹成也發動了對仁壽城的進攻。
仁壽城本就在宋超捨棄之列,因此第五軍沒費勁就輕取仁壽城,旋即轉進貴平方向,再往前就是簡州地界。
趙宋在貴平的守將是施廷臣,與他協防貴平的是湯思退,兩人手裡的兵馬加起來不到兩萬,面對勢如破竹的楊再興和曹成,這倆人大眼瞪小眼。
湯思退打破沉默,「施大人,還是請大帥派援兵吧!貴平若是失守,信安軍不是去籍縣就是陽安,大帥不可能不救貴平。」
施廷臣搖搖頭,他雖然瞧不起湯思退,但也不覺得自己能守住貴平。
主要還是宋超作為主將,輕易就放棄了仁壽城,貴平城池還不如仁壽呢!是不是也在宋超捨棄之列?讓他充當炮灰延緩信安軍的攻勢?
「你知道守籍縣和陽安的是誰吧?在大帥心中,我等與張燾,胡安國相比如何?」
湯思退頓時不做聲了,他跟秦檜的關係是不錯,但是論能力,拍馬也趕不上張燾,胡安國,秦檜入川蜀後,大力提拔的人不多,為首的就是張燾和胡安國。
施廷臣接著說道:「大帥放棄仁壽城,是因為信安軍主力迫近,想守也未必能守住,而貴平面對的只是信安軍的一個軍,或許在大帥想來,我們能堅持幾天呢!」
湯思退咧嘴道:「堅持幾天?張俊那廝帶著五千人就敢跨江攻打符文鎮,火器之犀利,非血肉之軀可擋,不是我喪氣,若是楊再興攻來,貴平能守一天,我把腦袋割下來給你當夜壺。」
施廷臣搖頭嘆息道:「那你是想不戰而逃?你覺得我們再退,宋超就不敢砍我們的腦袋?」
湯思退沉吟一聲,「反正貴平守不住,不如撤往資陽如何?吳表臣在資陽,衛經南下去斷信安軍的糧道,返回之後必定路過資陽,如此一來我們也不算臨陣脫逃,宋超憑什麼斬我們?」
施廷臣一聽湯思退提起吳表臣,就知道這路子不錯,吳表臣和秦檜的關係,看起來不密切,但在秦檜心中的份量,僅次於宋超和衛經。
在明知道貴平守不住的情況下,去資陽幫著吳表臣守城,宋超就算不滿,也絕不會對他們動刀子。
就在兩個人決定趁楊再興還沒有抵達貴平先行東撤資陽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吳表臣會帶著五千人馬進了貴平。
更讓施廷臣和湯思退驚詫的是原本駐兵籍縣的張燾也帶著本部人馬前後腳的抵達。
張燾先是拿出蓋有趙桓印璽的聖旨,後取出秦檜的手書,施廷臣等人才知道張燾被秦檜任命為樞密院副使,只受宋超節制,貴平集結的三萬兵馬,統歸張燾指揮。
張燾沒有跟施廷臣等人細說,當即開始分兵派將,「貴平兵馬三萬左右,信安軍楊再興所部只有萬人,即便信安軍戰鬥力強悍,火器犀利,以貴平為依託,守上三天應該不難。」
湯思退直面過張俊所部,覺得張燾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張燾來了,吳表臣也在。
他和施廷臣對視一眼,哪還敢再提棄保貴平的言語,只怕一開口,不用宋超發話,張燾就先宰了他們祭旗。
施廷臣和湯思退被張燾布置在第一線,等只剩下張燾和吳表臣的時候。
張燾拿出一封信遞給吳表臣,「正仲兄,這是會之的親筆信,內容我也是知道的,正仲兄接到信之後,不必再管此地戰事,立刻趕赴成都府。」
吳表臣看過秦檜的親筆信,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自從入川後,他刻意保持和秦檜的距離。
但趙桓進了成都府,秦檜仍然奉趙宋為正溯,完全沒有謀朝篡位之心,他還是願意給秦檜出力賣命的。
至於秦檜有沒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嫌疑,那就有些玩笑了,放眼天下,哪還有諸侯?入眼所見儘是敵國才對。
「子公,會之究竟作何打算?」子公是張燾的表字,又比吳表臣小了進十歲,二人和秦檜的私交都不錯,有些話當面詢問並不顯得突兀和猜忌。
張燾面帶苦笑,「正仲兄,會之在簡州到眉州一線布置重兵,肯定是要跟信安軍硬碰硬的打一場,至於勝敗,會之好像並不放在心上,我離開籍縣的時候聽說,紫岩先生和呂頤浩再度得到啟用,執掌了成都府。」
吳表臣怔了一下,愈發看不透秦檜要做什麼打算,想來回到成都府能明白一二。
「子公,不管會之如何謀劃,宋超命令如何,若是貴平守不住,還是退往籍縣吧!」吳表臣朝張燾作揖為禮道:「我離開資州的時候,已經收到消息,衛經的人馬在盤石被信安軍阻擊,所部潰敗十不存一,衛經本人已經逃往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