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的「閃電戰」結束,追上李茂和楊再興的主力時,衛經的大軍才堪堪抵達情報顯示的信安軍駐地。
衛經難以置信的看著憑空出現的堰塞湖大壩,整個人都有點傻了,他和宋超,秦檜苦心謀劃的滅敵之策,以為十拿九穩可以殲滅,最少能重創信安軍的水淹之計,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擱誰身上都得心涼半截啊!
堰塞湖大壩阻擋了衛經繼續追擊的可能,衛經不用派出斥候就能猜到信安軍肯定在大壩下游從容退兵或者轉進去了其他地方。
「快,快去稟報相爺,水淹之策失敗,信安軍肯定改變了進軍的路線,讓相爺立即調整布防的方向。」
衛經手足無措之餘,倒是沒有忘記知會秦檜一聲,耗時良久攔水築壩,一個信安軍的小兵都沒淹死,估計已經成了信安軍的笑柄,但更嚴重的是打亂了秦檜一直以來的部署,後果相當嚴重。
湯思退,衛經的匯報傳向秦檜的時候,李茂率領信安軍主力已經撤到了安全地帶,直達隆州井研縣城下。
「我軍轉進隆州境內,再無水道便利可以利用,這仗可能更不好打,劉寶,你率兵一營,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拿下石馬鎮,作為我軍左翼的防護,王德,你留守殿後,防備可能的趙宋追兵,餘下眾將隨我猛攻井研縣城。」
李茂看重岷江水道,以及上游的支流,是因為水路運送火炮比陸地上便利。
現在岷江水道被破壞,被迫轉道隆州向成都府城方向前進,後繼的行軍計劃都得更改,重新制定,但這也是拿下井研縣城有了安全的落腳點之後再考慮的事情了。
鎮守井研的是宋將魏師遜,作為次一等的秦檜心腹,魏師遜並不知道秦檜水淹信安軍的計劃,他的職責就是守住井研。
所以當信安軍兩個軍的大部分主力出現在井研城下,魏師遜整個人都是懵的。
城內只有四千守軍,城牆也說不上高厚,面對信安軍拉到城前的幾十上百門黑洞洞的炮口,魏師遜慫了。
立場不堅定是首要原因,其次是魏師遜覺得根本守不住井研縣城,沒等信安軍的大炮開火轟城,魏師遜就帶著兵馬從北門倉惶而逃,美其名曰保存實力。
信安軍一路急行轉進,上上下下精疲力盡,也沒心思再追擊魏師遜,進入完好無損的井研縣城進行休整。
隨後不久好消息傳來,張俊不但追上來了,還帶來了大量的筏子,不用猜就知道符文鎮反伏擊取得了勝利。
儘管已經脫離險境,有接連打了兩場勝仗,但上到李茂,下到尋常士卒,人人後怕。
李茂更是自嘲,「如果在嘉定府被秦檜得逞,那麼史書上肯定要留下先帝創業半途崩卒這樣的遺憾之言啦!」
張俊,楊再興等人無不赧然羞愧,這些人不是身經百戰,就是在皇家公學深造多年,哪個不是人中的精英?
結果就是這群精英的集合體,險些被他們一直看不起的秦檜給包了餃子,差一點就全軍覆沒,能不羞愧嗎?
時遷第一個想要請罪,李茂搶先開口道:「這不是任何人的責任問題,我也不想問責,諸位能記住這個教訓就好,戰場之上,情況瞬息萬變,我們都要感謝秦檜給我們敲的這個警鐘,要引以為戒啊!」
時遷如果請罪,那麼李茂覺得自己的罪責更大,秦檜制定水淹信安軍的計劃,明顯不是一天兩天了。
就算信安軍的諜報系統滲透的不是很順利,但是斥候營也沒提前發現秦檜的計謀,歸根結底還是信安軍自身的疏忽,從上到下就沒對秦檜給予足夠的重視,輕敵了。
信安軍在井研縣城做教訓總結的時候,魏師遜已經逃到了隆州府的仁壽縣。
他雖然慫,但清楚井研失守的重要性,不敢對秦檜有絲毫的隱瞞,快馬飛報此時正在青神的秦檜。
湯思退的敗績,衛經的無功,魏師遜的不戰而退,幾乎同一時間呈報到秦檜面前。
這位秦相爺的馬臉拉的更長了,連一向很會拍馬屁的詹大芳也噤若寒蟬不敢隨便阿諛奉承,這時候拍馬屁,弄不要就會被秦檜尥蹶子給踢死。
讓詹大芳意外的是秦檜沒有大發雷霆,反而異乎尋常的沉默,最後聽到的是秦檜的一聲嘆息。
「宋超到哪裡了?」秦檜有些落寞的問身後的詹大芳。
詹大芳愣了一下馬上答道:「宋大人估計已經到了簡州。」
秦檜又沉默了片刻,「讓宋超以簡州為中心,連結陽安,平泉,籍縣,新津組成防線,你傳令之後隨我返回成都府吧!」
詹大芳猜不透秦檜為什麼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返回成都府,難道還怕趙桓,或者呂頤浩,紫岩先生趁機奪取權柄?趙桓君臣等同於傀儡,根本翻不起大浪啊!
秦檜也沒解釋,只是匆忙的返回成都府,並且將兵權交付給了川蜀主將宋超,命其總攬對信安軍的作戰事宜。
秦檜返回成都府的時候,與南下的宋超失之交臂,宋超早就布置好了第二道防線,並且前出隆州抵達了仁壽縣。
魏師遜逃到仁壽的時候,宋超正在觀察地理,對魏師遜的不戰而逃並未斥責。
宋超在仁壽城外轉了一圈,他現在的實職是樞密使,禁軍總管,衛經以下的兵馬他皆有權調動指揮,至於秦檜為什麼對他信賴有加,那就是不為外人評說的關係了。
秦檜能割據川蜀,成為實際上的一方諸侯,這些年來並非一帆風順,地盤也是苦心經營,一仗仗打下來的。
雖然面對的大多是匪患山賊,但無論是衛經還是宋超,通過這些成百上千次的剿匪,實戰經驗積累的非常豐富。
在得知水淹之計被信安軍破解,並且轉進隆州拿下了井研縣城,宋超就意識到嘉定府和眉州已經沒有再布設重兵的必要了。
嘉定府變成一片澤國,信安軍沒法再沿江北上,至於眉州那裡還攔水築壩的後手,肯定也派不上用場,因為主戰場已經轉移到了隆州以北。
信安軍攻占了石馬鎮的時候,衛經也帶著湯思退的潰兵,以及本部人馬抵達仁壽與宋超會師。
衛經和宋超私交甚篤,見面就是一通感慨,「你信不信命?在這種情況下,信安軍竟然毫髮無損,不管你信不信,我有點信了。」
信安軍是怎麼暫時抵擋了水淹之策,從容轉進,斥候早就回報給了宋超。
他微微搖頭道:「這不是命,而是實力的差距啊!有了那種實力,才能做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半年多的籌謀失敗,既然意料之外,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