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泰玄離開伽宗部碼頭,儘管一直在滇池飄著,但是和善闡府城的聯繫始終未斷。
信安軍說是鐵壁合圍,卻也無法五步一哨十步一崗,百密總有一疏,何況高家又是善闡府的地頭蛇。
不過陸續傳來的都不是好消息,信安軍實力之強,遠遠超過高家的預料。
高泰玄剛剛收到的消息就是高家準備撤退,把人馬從滇池撤走,留一座善闡府空城給信安軍,保存高家的實力。
按照高泰玄對兄長高泰運的了解,除非是真正的以卵擊石,否則不可能一箭不發的就示弱,可見局面給高家的壓力有多大。
高泰運交給高泰玄的並非百艘左右戰船,還有六七十艘大型竹筏,只要架設得當,完全可以當浮橋使用。
此時高泰玄就以百艘戰船為主,六七十個木筏為輔,慢慢的靠近著善闡府城的碼頭。
高泰玄覺得高家還是很幸運,因為信安軍在善闡府周圍找不到船隻,如果只是扎木筏竹筏,又絕非高家水師的對手。
或許正因為有這條退路,可以從容的撤退到大理國都城,兄長才有恃無恐吧!
兩個竹筏靠近高泰玄的旗艦,得知一切照舊後,高泰玄吩咐道:「從現在開始到黎明之前,能上船的都帶走,沒有上船的就不必管了。」
不是高泰玄狠心,善闡府城內有近七萬人馬,而他手裡的戰船,竹筏,最多能運走三四萬人。
沒有上船的只能跟善闡府城共存亡,舍小保大,讓烏蠻諸部做炮灰馬前卒,這是他跟兄長早就商量好的策略。
今天的天氣對高家也十分有利,天上飄著一塊塊烏雲,阻擋了月光,滇池水面上黑漆漆的,就連對面的善闡府城也模模糊糊。
看到有戰船已經停靠在碼頭上,高泰玄嘴裡嘀咕著什麼,他按照約定的時間來了,希望善闡府城裡不要出現計劃之外的狀況。
因為地勢的緣故,善闡府城的碼頭,始終處於府城水門兩側高地的保護中。
高家在碼頭處駐兵八千,牢牢的把持著碼頭的控制權,因此高泰玄並不擔心來自碼頭之外的進攻,哪怕信安軍火器犀利,也休想把大炮拉到碼頭附近。
就在高泰玄等待水門打開的時候,一道亮光划過夜空,在離地三十多丈的高空炸開,綻放出絢爛的煙花。
高泰玄暗忖不好的時候,已經晚了,在離碼頭三里之外,一條條火龍呈拋物線射向高泰玄的船隊。
明明火箭的落點離船隊還很遠,但落在滇池水面上的火箭並沒有熄滅,反而像是把整個水面都點燃了,火苗爆燃捲起三丈多高。
高泰玄根本無法理解水面怎麼會燃起大火,但是他所有的戰船,竹筏,全都在火焰的籠罩範圍內,望著翻滾捲動的大火,他險些一頭栽倒掉進火海里。
岸邊發射的火箭始終沒停,夾雜中還有幾聲炮響,每一次響起,高泰玄的戰船必有一艘被擊中,不等沉沒就會大火吞噬掉了。
善闡府城水門外的碼頭,頃刻間變成了人間煉獄,這才是一場逃無可逃的殲滅戰,高泰玄甚至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
大火持續到天明才逐漸熄滅,似乎知道沒有救援的必要,善闡府城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只是碼頭兩側的高家嫡系兵馬有些騷動,可最終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
其實在滇池大火一起的時候,高泰運就知道高家的水師戰船保不住了,終於明白信安軍一直沒有攻打善闡府城,就是在等待時機先剪除高家最後的依仗。
如今的善闡府城才是真正的一座孤城,唯一能指望的外援就剩下了高明順和一干烏蠻諸部的兩三萬人馬。
高泰運還在猶豫要不要投降的時候,信安軍已經在黎明拉開了對善闡府城的決戰。
高家的嫡系精銳,終於見識到了烏蠻諸部所說的火炮洗地是怎麼回事。
信安軍炮兵營近九成的炮火,對準了善闡府城的南門進行轟擊,火力集中的優勢讓城內的守軍連頭都抬不起來,時間不長南門就被轟塌了。
這時候從南門殺出了一支人馬,皆是騎兵,速度很快的衝出來殺奔信安軍的炮兵陣地。
可惜這三四千騎兵向著炮火前進,註定有來無回,炮兵營不但有三十多門火炮對他們平射,兩側的步兵方陣也進行著火力交叉。
這支騎兵就像是被割倒的麥子,呈波浪一排排倒下,所謂勇氣,已經無法左右這樣的戰局。
戰鬥結束的很突然,信安軍照例先是火力壓制,還沒等步兵衝鋒,善闡府城就打出了白旗。
原因很簡單,高泰運中炮身亡,面對如此困境又群龍無首,城內的守軍除非等死,否則總要做出求生的選擇。
烏蠻諸部更是見風使舵,高明順五花大綁的被獻到李茂面前,包括被俘虜的,主動投降的高家子嗣多達三十多人,基本上算是把高家一鍋端了。
田師中,張宗顏,吳拱等人都覺得憋悶,他們蓄力準備狠狠揍一拳的時候,敵人就這麼投降,險些把他們閃了一下腰。
張俊倒是對此好不奇怪,只說了一句就讓田師中等人釋然,「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這一仗看似虎頭蛇尾,那是因為信安軍把準備工作做的太充分了,大兵壓境,鐵壁合圍,先後敲掉了高家的希望。
只要還有些眼色識時務,投降是最好的出路,真讓信安軍全力施展,善闡府城內的高家和烏蠻諸部,不也難逃被殲滅的命運嗎!
信安軍進駐善闡府城立即展開了善後事宜,因為只有南門崩塌,善闡府城內守軍投降及時,免於城池受到戰火損毀,使信安軍收集到了很多珍貴的資料。
李茂大致看了一下這些材料,只能說大理段氏也好,高氏也罷,都是廢材,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好好的大理國在他們的治理下,四夷百蠻,叛逆中國,百姓離散,民不聊生。
烏蠻諸部和世家豪強,更是趁機擴充勢力,拓展疆土,大理國和北宋一樣,皆是外強中乾,早就成了空殼子。
段氏的衰落,高氏內部的爭鬥,使整個大理國十幾年來一直處於動盪之中,各方勢力治下,最苦的還是老百姓,這從逐年遞減的人口數量就可見一斑。
李茂把手裡的文書帳冊放下,對張俊苦笑道:「早就預料大理國是個爛攤子,沒想到這爛攤子下面還有個大窟窿,不好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