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遷都或者將行在南移是被形勢所迫,李茂忙裡偷閒則在認真考慮李無生提出將京城遷到江寧府的建議,此時他們一家正在夫子廟,置身在每半月一次的大集市中遊逛。
李茂後世的時候逛過夫子廟,此時的夫子廟依舊是江寧府城最繁華的地段,哪怕遭遇了信安軍的經濟戰,魯達幾個莽人的攻城戰,也沒能減少此間的繁華氣息,要恰飯嘛!
扈三娘的手被李茂握著,耳中聽著夫子廟各色小吃的叫賣聲,鼻息間嗅到複雜的香氣,貼近李茂一步道:「這裡聽起來真熱鬧,我想每樣都嘗一點。」
「沒問題,這個地方南北朝的時候就商賈雲集,有三百多種小吃美食,聽說過那首夜泊秦淮近酒家嗎?詩文里的酒樓就在前面不遠處,據說是傳承了十幾代人的老手藝呢!」李茂說著突然感覺到扈三娘的手一顫,臉膛剎那間緋紅一片。
「大郎……也不是老實人哩!」扈三娘雖說是黃花大閨女,但身處禁宮大內,又是有名有份的妃嬪,某些教育在娘家做小娘的時候沒人教,進了宮可是被灌輸了不少。
李茂眨眨眼,他說錯了什麼嗎?難道扈三娘也知道十里秦淮最大的特色不是小吃,而是秦樓楚館和妓家畫舫?
猛地,李茂回想起杜牧這首全詩,再看看扈三娘不由自主發紅的臉膛,馬上知道這妮子想歪了,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他好像有點冤枉啊!
李茂哪能吃這個啞巴虧,在扈三娘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扈三娘臉紅如血染,身子幾乎癱軟靠在李茂身上。
她看不見,否則非找個地縫鑽進去不可,李茂說的那些話太羞人了。
扈三娘和李茂交頸談笑間,段三娘抿著嘴,最終實在繃不住噗嗤一笑,「秋霞說的是真的?大郎的庚帖送給了那個小唐婉?」
「你那是什麼眼神?以為我願意啊!當時你是沒看見,我如果給的是諶兒的庚帖,立馬就把人家兩口子拆散了,這件事只能讓大郎頂上,別人不好使,誰讓他胡亂給人寫詩詞,還那麼露骨,不被人家誤會就怪了,說是寫給唐婉,我看大郎就是居心不良,老毛病又犯了。」
段三娘瞪了龐秋霞一眼,「哪有這樣編排自家男人的,大郎可不是你說的那種人,這裡面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改天問問大郎不就知道了。」
龐秋霞咿了一聲,小嘴努了努,讓段三娘看看身邊,用意不言自明。
因為跟在她們身邊的是俏道姑陳妙常,妙常已經換掉了道袍,穿著段三娘的常服,更顯天姿國色,一顰一笑婉轉動人。
段三娘無言以對,想說這件事也無從說起,主要是妙常沒心眼兒,美則美矣卻有點呆,明知道這是板上釘釘跟自己「分潤」李茂的女人,卻怎麼都討厭不起來。
陳妙常見二女突然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世,下意識的看了看一身裝扮,怯怯道:「怎麼了?是不是不好看?我也覺得還是換上道袍心裡舒坦些。」
龐秋霞伸手捅了捅段三娘的軟腰,「這才是媚到骨子裡的勾人,大郎看到她的第一眼,估計已經起了壞心,這麼個可人,別說大郎,換誰都會連蒙帶騙的拐走收做私寵啊!」
也不知道龐秋霞這嘴巴是不是真的開過光,話音剛落,一聲咋呼傳來。
「就是她,沒錯,別看換了一身衣裳,但她肯定是女貞觀的妙常,潘公子,你想找女貞觀的觀主,就落在這個女人身上,可是不能少了我的賞錢。」
說話的是個一身破舊儒衫,手裡攥著一桿算卦改命布幌的中年人,長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嗓音特別難聽,三步並作兩步直奔陳妙常,在他身後則跟著一個青年公子,兩個長隨僕從。
尖嘴猴腮打板算卦維生的這位還沒走到陳妙常近前,就被人一腳踹飛了。
三五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把人踹飛了不算,緊跟著過去一頓胖揍,直把人揍的口鼻濺血。
這明顯不是一路人,幾個壯漢現身後,登場的是個富態的中年人。
一身綾羅綢緞,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胖,但胖的不醜,笑眯眯的打量著陳妙常,呵呵笑道:「妙常師傅,張某這廂有禮了。」
陳妙常看到富態中年人,精緻美麗的面容呆滯了一下,隨即後退兩步,又慌忙的還禮,脆生生道:「無量天尊,見過張大人。」
陳妙常沒穿道袍,嘴上卻喊著無量天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用後世的話說這叫反差萌。
張於湖做過一任知府,但不是他對潘法成和陳妙常說的江寧知府,那麼說只是為了自抬身價抱得美人歸。
自從糾纏了陳妙常幾次,幾乎堵著女貞觀的門,仍然把陳妙常給丟了,張於湖就落下了心病相思症。
每天去女貞觀點卯報到成為習慣,時不時的還在女貞觀位於夫子廟的產業轉悠轉悠,在看到陳妙常的那一瞬間,大感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被他等到了。
張於湖認得潘必正,畢竟是女貞觀主的侄子,也知道潘必正在尋找不知所蹤的潘法成。
他可以給潘必正幾分顏面,但擺攤算卦的潑皮搗子想碰他心頭肉陳妙常一根手指頭,那是找死。
看著陳妙常一呆一愣手足無措般還禮,張於湖的心越發痒痒,恨不得現在就把陳妙常扛回家。
不過唐突佳人的行徑他做不出來,否則早就把生米煮成熟飯,哪會讓陳妙常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潘必正趁著張於湖被陳妙常迷住的時候,看也沒看被揍個半死的潑皮,抖了抖衣袖朝陳妙常作揖施禮。
「當面可是妙常師傅?小生潘必正,乃是女貞觀主潘法成之侄,妙常師傅可知觀主何在?」
潘必正和陳妙常是玉簪記中的男女主角,陳妙常聽過潘必正的名字,知道是觀主的娘家侄子,再次略顯笨拙的還禮。
而潘必正則雙眼泛彩,顯然被陳妙常的顏色所奪,有種心裡發空的感覺。
這一幕被龐秋霞瞅個正著,看熱鬧的不怕亂子大,龐秋霞笑吟吟的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大郎,你家牆角被挖了兩鏟子,還不快過來,否則不用等一枝紅杏出牆來,牆就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