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微瀾,晴空萬里,三艘風帆戰列艦慢慢駛向秀州青墩鹽場,李茂站在甲板上,九月末十月初的海風有些涼,吹的他衣衫下擺啦啦作響。
聞人世崇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對魯達說道:「魯國公,青墩鹽場有我軍的人接應,天黑的時候可以直接登陸,接下來運送糧草輜重的任務就交給張經祖,末將將前往江口與內河戰艦匯合,護送陛下沿江而上直達江陵府。」
魯達點點頭,「江南東路和兩浙路的戰場交給我,咱們把醜話說在前面,必須保證陛下萬無一失,否則某家第一個砍你的腦袋,到時候別怪某家翻臉不認人。」
魯達對自己打仗向來信心十足,唯一擔憂的就是白龍魚服的李茂,信安軍有斥候營,諜報司,敵人也不是吃素的。
能刺殺朱勝非成功,讓歐陽珣重傷,說明自家的防禦不是鐵板一塊,李茂這次南下,消息處於嚴格保密中,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聞人世崇拍著胸脯保證,「魯國公是沒看到咱們的蒸汽戰艦,雖然不堪海上航行,但在內河作戰絕對無人能敵,那速度,簡直就和水上飛一樣……」
聞人世崇和張經祖都是水賊出身,但看到蒸汽戰艦的時候都為之震驚。
那豎立的煙囪冒著黑煙,船尾翻滾著水花,船首披荊斬浪,速度之快令他們呆滯了好久。
可惜無論是型號還是噸位,暫時還無法和風帆戰列艦相比,他們都很期待將來的改進型。
如果這樣的戰艦再擴大五倍十倍,能在大海上航行,遠征真臘算什麼,打到阿三,打到塞爾柱,就跟玩兒一樣啊!
李茂身側還站著龐秋霞和段三娘,三人皆做富貴人家打扮,眼睛還沒好的扈三娘則一直在船艙里歇息,有些暈船又視物不便,哪敢讓她出來走動。
段三娘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著,臉上的神情有些忐忑,「大郎,我們這麼出來,清照姐姐肯定會生氣,回去之後免不了要數落我和秋霞。」
段三娘不是怕李清照,而是敬重,李清照真發火,別說她,李茂都會讓著三分。
李清照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李茂在青墩鹽場靠岸,卻被李茂當做耳旁風,回到京城怕是要在內苑刮龍捲風呢!
「計劃沒有變化快嘛!蒸汽戰艦無法在海上航行,為了節約時間只能如此,清照她們會體諒的,走吧!在青墩鹽場歇息兩天,等蒸汽戰艦從運河那邊進入大江,咱們再沿河而上。」
說到運河,就不能不提宗澤的兒子宗穎,絕對是治河的一把好手。
這次蒸汽戰艦能從京城汴梁直接通過大運河南下,宗穎疏浚河道乃是首功,否則就只能讓現在航速無法比擬風帆戰列艦的蒸汽戰艦慢吞吞的從海上過來了。
沒錯,現在的蒸汽戰艦在海上的航速,會被風帆戰列艦甩十八條街,無風的環境下,堪堪能達到齊頭並進,令李茂感慨新技術還是太粗糙,想達到後世戰艦雛形的程度,仍然得努力呀!
臨近傍晚,信安軍海軍在青墩鹽場登陸,有內應的支援,輕而易舉的占據了鹽場,運送的信安軍騎兵有條不紊的從戰艦上下來,列隊,休整。
該說的李茂都給魯達交代明白,其他如李逵,秦明,湯隆等人,只需要聽從魯達的指揮就行。
魯達率領一萬信安軍騎兵,在青墩鹽場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開拔直奔青龍鎮,準備用一天時間拿下蘇州城,接著的進兵路線是常州,潤州,最終兵臨江寧府城下。
如果時間允許,李茂率領的內河艦隊還能跟信安軍騎兵打一場配合。
聞人世崇把風帆戰列艦上的火炮拆卸下了三分之二,另有兩千信安軍騎兵由李忠率領,固守青墩鹽場這邊的碼頭,保證魯達沒有後顧之憂和充足的軍資輜重供應。
一丈青身體上的傷勢早就痊癒了,不仔細看也無法看出她的眼睛有問題,緩過了暈船的不適,立即感受到了江南空氣的清新,不得不說,隨著信安軍在汴梁周邊開設各種工坊,尤其是兵工廠,京城周邊的空氣委實有些不太好。
李茂牽著扈三娘的手,給她描述了一下江南的風光,順帶講一講當年信安軍平滅方臘的趣事,言語詼諧幽默,逗的扈三娘時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二人身後不遠處,龐秋霞嘴角微翹道:「大郎就是有哄女孩子的本事,三娘當年也是被這麼哄上手的吧?」
段三娘面色微紅,龐秋霞這話就是擠兌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家裡人哪個不知道是她主動「倒貼」李茂,她如果臉皮薄一點,這段姻緣註定失之交臂悔恨終生。
「大郎就是心軟,把女人當人看而已。」怎麼稱呼李茂被杜壆立過規矩,反倒是李茂稱帝後,大郎二字成了內苑對李茂的稱呼,鮮少有叫李茂陛下的時候。
李茂也懶得在家裡人面前擺譜,從來不說朕啊寡人啊什麼的,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那是尋常百姓家呢!
龐秋霞深有同感,她和李茂有殺兄之仇,還不是被李茂融化了內心的堅冰,死心塌地的追隨著,連孩子都生了,「還好家裡人看的緊,大郎又是嚴於自律的人,否則冷苑清秋的日子指不定臨到誰頭上。」
「這你就不知道了,大郎不鬆口那還罷了,只要大郎認可的人,就不會虧待,連林韻娥和王嬙都過的有滋有味呢!」段三娘說著話鋒一轉,「難得出來一趟,可別掉以輕心,真讓大郎有個好歹,咱們可沒臉回去見人。」
龐秋霞拍拍衣擺下的折迭弓弩,「有我這個神箭手在此,再加上幾百條清照式步槍,大郎掉一根毫毛,我負全責。」
段三娘湊在龐秋霞耳邊嘀咕兩句,龐秋霞頓時不依了,「那個時候算什麼掉毫毛,你也是個狐狸精,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李茂牽著扈三娘來到一處青石旁歇息,撣了撣石台上的塵土,雙手攙扶著讓其慢慢坐下。
對這位一丈青,憐惜多過憐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小心的說話,免得觸到對方敏感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