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價隨風漲
大宣的運輸問題仿佛突然間變得嚴峻起來。
中秋節前後從北往南逐漸進入秋收,而一些作物早在八月初就開始進行收割。
相應的,各地漕運也跟著進入緊張運作時段,可是,作為官方的主要運輸形式,此時的漕運主要用來運輸糧食,其他物資相對較少。
國戰後的幾年,全國人口增加,衣食住行各方面的需求也日益增長,可是沒有報紙、電視、廣播、網絡等媒體,一輩子活動半徑不見得超出十里地的百姓是感覺不出太大變化的。
各地的私營運輸業務蓬勃發展起來,與漕運遙相呼應,百姓到了冬季有棉有毛能夠禦寒,只以為是自己攢夠了錢能買到,並沒有想過運輸上有何便利。
今年也不怎麼了,說沒貨就沒貨,有貨的也死命漲價,生怕別人買似的。
可如今聽說,棉毛都大幅度漲價,他們又回到了買不起的境地,不禁要抱怨物價、抱怨官府。
至於為什麼會漲價,現在也知道了,因為沒貨。
「怎會沒貨?不是到處都開始種棉花了嗎?」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百姓們討論的就是這個。
平日對皇城的八卦、官員的隱私都敢討論的京都百姓,大事、政事他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面對物價飛漲,關乎自身利益的事情,必要刨根問底。
「種是種了,運不進來啊!」商家們這樣回答。(っ◔◡◔)っ ♥ 69shux.com ♥
「怎會運不進來?那以前是怎麼運進來的?」百姓們覺得商家的這種答覆完全就是給漲價做藉口。
「你問我,我問誰去?」商家也不耐煩回答,一個兩個問,還能陪著笑臉回答,來的都是客嘛,不好得罪顧客的。
可不管誰來了都要質問這麼一通,咋地,我該你的?我欠你的?伱是衙門的公差啊?有你們質問的份兒不?質問得著嘛!
於是商家們也個個沒好氣:「說別的沒用!人家運來得就少,還都漲了價,他們漲價我不漲,賠我的錢嗎?」
於是百姓們罵著「無奸不商」憤憤轉身而走,可商家根本沒有喊他們回來、便宜些賣給他們貨物的意思:「哼!別說買到便宜的,就算能買到跟我家一樣價格的,我都給你買一送一!」
到這時候,關於「運不進來」這個話題才引起百姓們的重視:那以前是怎麼運進來的?
「那往年怎麼就能運進來?」皇帝問道,新的一天,新的朝會,可內容還是舊話重提:「漕運都是幹嘛吃的!」
戶部尚書劉聚只好硬著頭皮上前:「皇上,往年除了漕運外,民間運輸起了很大作用;
但是去年旱災開始後,水路運輸就開始顯露敗相,只是有陸路支撐,還算勉強能夠支應;
今年雖然降水不及往年,卻也解除乾旱的情勢;可是旱災過後植被衰減,抓不住泥土,造成了泥沙堆積的難題;
植被破壞會使涵養水源能力減弱,因而導致乾旱;而乾旱又導致植被減少、水土流失,因乾旱而削減的河道又被泥沙淤積;
這是互為因果、循環不已的事情;
所以今年很多河段面臨水位變淺、阻塞的困境,使得漕運本身就吃力;
只能以運輸漕糧為第一要務,已經分擔給陸路運輸,因此陸路官運也很吃緊,尚顧不得其他物資的運輸問題;
而民間運輸更是遭遇難題,大量的民船需要修繕,還有很多運河之外河段的淤積尚未清理,民船也處於停滯狀態;
如今民間的鏢局已經把運輸訂單排到明年,當前都是以加急訂單為主,既是加急,必然運價很高,導致貨品價格上漲……」
這就是車軲轆話,這幾天每天都是這套詞,劉聚回答的幾乎可以倒背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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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熟練嘛,就這麼點兒道理,有什麼理解不了的?
旱災、路堵了,所以運輸不暢價漲了,運費漲了當然物價也得漲,不然怎麼保證利潤?
劉聚還有半截沒說的話:運河不通到京都,想快那不是妄想?
運河竟然不直接通入京都,據說原因竟是大宣的開國皇帝聽信了什麼術士的「避水說」,其理論大概是開國皇帝五行忌水,因而皇城之內不能有「大水」。
這迴避水吧,水是財,避水,呵呵,那就破財唄,物價漲了!
今天算是發完言了,劉聚匯報完退回原位,垂目,心想:知不知道那個三順鏢局、就是原先武家兒媳婦那個銀樓,人家周掌柜快把錢賺瘋了!
其他朝臣也和昨天一樣,紛紛說著各種現象,什麼房價漲了、米價漲了、布價漲了等等,對,馬車租金也漲了。
說完現象就是聲討:跟風漲價,罪大惡極!
可是,跟風漲價的,有幾個不是他們名下的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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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哎,我回來啦!」
一座不知名的山坡上,介螭推開一個籬笆院門,高聲喊道。
很難想像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他的母親依然建在。
「臭小子,怎麼回來這麼早啊?」一個老婦正在楸樹下撿拾楸果,紅彤彤果子,聽見介螭的叫聲,便直起身應聲。
這老婦頭髮也全都白了,卻不似介螭那樣雪白,而是白得發黃,像是陳年的棉花,絨而細碎,被風一吹,碎發就蒙在臉上,倒是遮住了不少褶子。
「娘哎,回來早還不好?」介螭說著就去老娘手中的簸箕里抓果子吃:「嘶……酸!娘哎,兒子給你帶回來蘋果了,你嘗嘗,比這玩意兒好吃多了!」
說著,介螭解下背上的小包袱,往老娘的簸箕里倒,七八個蘋果差點把老婦手裡的簸箕給砸到地上。
「混蛋玩意兒!」老婦罵著,卻抓過一個蘋果啃上一口:「嗯,是比楸果甜點兒。」
「是吧!」介螭得意洋洋的地笑:「我就說嘛,你總守著那楸樹太不合時宜了,你瞧瞧這蘋果,是用楸樹做砧木,嫁接出來的,比楸果大,還比楸果甜,這多好!」
「忘了本的玩意兒,完犢子!」老婦罵道,端著簸箕往屋裡走,邊走邊問:「怎麼回來這樣早?不是說外面都租不到車船了嗎?」
介螭跟著進屋,一邊回答老娘的問話:「看,又老土了吧?我是誰啊,沒特權的事兒我能幹嘛?
小寶那娃兒斷了哪條路也得給我留著車船回家!娘哎,你得相信特權的實力!」
「哼,吹!」老婦進了屋把簸箕放下,開始系圍裙:「特權?實力?說吧,多花了多少錢才租到車船的?」
介螭:「哎喲,你咋就不信呢,沒花錢,一路暢通回來的,特權就是特權,實力就是實力!」
介螭老娘:「沒有他娘,他屁的特權,屁的實力!」
介螭不服氣了:「娘哎,你又不講理了啊,他又沒用他娘的關係,人家那娃是靠自己本事攢下的人脈和路線!」
老婦操起一根柴火幫就抽介螭的屁股:「反了你了!他娘不養他,他能活著?他娘不教他本事,他能在外頭嘚瑟?」
「娘哎、別打別打!娘哎,你不講理,我不跟你說了,咱倆有代溝!」介螭邊跳著躲開老娘的抽打,邊往門外跑:「我出去玩會兒,飯好了喊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