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月難圓(二)
那妃子說此話時還瞟了德妃一眼,心說,昨晚皇上要是沒跟皇后在一起,那就肯定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個當直隸州知州的表姐夫跟楚清走得很近。💥🎯 6➈şℍ𝓾ⓧ.ᑕᵒм 👣🍓
德妃一向表現得與世無爭,只守著自己閨女安分過日子,因此聽到此話連眼皮都不抬,只顧擺弄手裡荷包的穗子,那是給女兒做的。
皇后早就聽說送給楚清的宮女們去求見過太后,太后沒見,是女兒派人給打發走了。
皇后其實也不相信楚清會有什麼謀逆之心,沒有證據,只因為她自己也是母親。
母親撫養子女總是出於平安、健康的本意,更何況是獨自帶孩子的寡婦。
再說,有皇后這等最高地位的母親都未必能給兒子謀得皇位,區區一鄉村寡婦又如何做得到?
可是她也理解丈夫的疑心。
人犯不犯罪,全看誘惑與代價的比例,只要超過那麼一絲絲都有可能,可若換到謀奪最大權利就不一樣了,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會變成十萬分的動力。
所以昭華公主即使心中偏向楚清,卻也保持了中立的態度,而她作為皇后,自是乾脆裝作不知道。
見德妃不言語,其他嬪妃可就來勁兒了,有說天下只能是皇上的,誰也別想肖想,肖想也肖想不走;
有說女子就要遵守女子的規矩,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家境貧寒要能「安貧」,富貴還需「恭儉」;不可伶牙俐齒、能言善辯;
婦容也要「婉娩」,神態更要溫順柔和;婦功方面,不必工巧過人,只管做好「織紝、組紃、縫線之事」便好。
總之,楚清哪一點都「冒進」了,而冒進的動機,呵呵,不言自明。
德妃眼角餘光掃到門外似有幾名宮女身影晃了晃,猜想可是外面來了誰?又悄悄掃了眼皇后,皇后似乎面露一下正色後恢復常態,又似乎沒有,而眾「姐妹」還在熱火朝天討論著。
依據德妃對皇帝喜歡聽妃子牆角的「小癖好」,德妃有絲判斷:可能是皇帝來了,不讓通報。
可現在大家討論的是楚清,楚清雖是女子,品階還達不到前朝,卻涉及前朝之事,她們這些後宮嬪妃去討論前朝之事實在不妥,她自己又身處其中,萬一被這些長舌婦給牽累咋辦?
於是開口道:「姐妹們,我倒是覺得,楚清再怎麼說也是個女子,是女子就沒有什麼不同;
哪怕她當了官,不也與咱們差不多?皆需依賴皇上的青眼方能存在,更何況,聽說她那性子有些潑辣,滿朝文武得罪個遍,就算還有沒得罪的八成也快了……
這樣的潑皮破落戶要不是咱們皇上給些顏面,想她也做不得什麼,不說她也罷。§.•´¨'°÷•..× ❻➈şⓗ𝔲א.Ⓒ𝕠м ×,.•´¨'°÷•..§」
看似德妃想終結話題,卻也把楚清歸回普通女子之流,還是個「潑皮破落戶」,有間接說明楚清「謀反」傳聞未必可信的成分。
都是給皇帝當小老婆,放在普通人家裡,大家也都還沒混到貴妾的地步,連個貴妃都沒混上,你德妃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有妃子不耐煩地翻白眼。
皇后卻聽出德妃的話外音,不過她覺得也不妥帖,剛才門口大宮女衣角晃那一下,萬一是暗示皇上就站在門口呢?德妃這話多少也有傾向吧?
於是皇后放下茶盞,故意讓茶盞接觸桌面發出響聲,眾嬪妃的目光都聚集到皇后這處。
皇后說道:「伱們哪,愈發無狀了!楚清是女子不假,可畢竟有官身,多少會涉及朝堂,我們後宮女子不得……」
「咳!」皇帝輕哼,門外宮女慌忙下跪:「皇上!」
憋半天了該跪不讓跪,該報不讓報,誰知裡面那些貴人們說的話會不會讓她們這些小池魚被殃及?宮女難當!
皇帝倒不是為了提示自己來了才出聲兒的,而是因為喉嚨不適,喉嚨不適,是因為德妃的話讓他想起一個名詞:孤臣。
楚清的確得罪了很多人,且得罪的人都身居高位。
沒得罪的都沒有實權,比如洪國公,同為國公,沒了兵權的洪亮跟副宰相成楓這種實權人物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而有實權的品階又不夠,比如宋廷山,就算有德妃這層關係,也不是宋廷山想利用就利用得上的,畢竟是他妻族的親戚,差著層次。
而且就憑宋廷山這種圓滑人物,也不會不衡量輕重,這一個多月,那傢伙不是挺安分的?
胡恆秋倒是對這個屬下不錯,可胡恆秋比宋廷山更滑溜,朕讓他作甚他才作甚。
綜上所述,楚清其實是一名孤臣,她存在與否全靠朕的一句話。
之前胡恆秋給皇帝找了個還算不錯的藉口,大體能遮掩一下皇帝對楚清因猜忌而做出的行動,皇帝當時未予置評。
皇帝也知道那是欲蓋彌彰的一種託辭,但是胡恆秋已經拐彎表明會由他來承擔此事,保全皇帝的顏面,而皇帝自己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因此想來聽聽皇后對楚清這個人怎麼看。
沒想到卻是聽到這樣一番對話。
那些說楚清不守婦道的妃子們說的話倒不用在意,她們除了講究楚清的婦道也說不出什麼實質內容,而皇帝也知她們因何那麼說。
皇帝也贊同「惟女子與小人難養」,就憑她們幾個就贊同。
倒是皇帝認為德妃之言比較客觀——楚清是孤臣,結黨都沒希望。
皇帝就是因為不由自主嘀咕了句「孤臣」卻沒發好聲音,才驚動了皇后殿裡的人。
皇后與德妃和其他妃嬪一樣,見到皇帝到來都露出吃驚的神色,紛紛請安。
剛才還相互比這高音兒說話的一眾女人各個立時鶯聲燕語。
「啊……都在哪!」皇帝站在門口沒往裡去:「朕在這兒看看你們就行,朕咳嗽,別把病氣過給你們!」
一嬪妃:「皇上,不打緊,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
不等一眾鶯鶯燕燕表達思念、關切和不嫌傳染之意,皇帝馬上又說:「天冷了,你們也注意保暖,朕這就回了,忙!」
說罷就走了。
就走了。
走了。
了……
「……圓」那妃子最後一個字被憋在嘴裡,到底也沒機會把話說完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