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師傅以為終於可以見到楚清,卻沒想到得來這麼一個噩耗,登時也有些站立不穩。
卓耀本來見到親爹很是高興,可激動之情還沒等表達便被潑了一瓢冷水,也迅速沉靜下來:「小寶,我隨你去找你娘!」
卓不群立馬站到兒子身邊:「我也去!」
一時間,所有人都響應,嚷嚷著要去找楚清。
小寶已經心急火燎,雖然眾人都是好意,可如此吵嚷,反倒讓他情緒焦躁,卻又不好發火,一時間氣血上涌,豆大的汗珠一下就滲出來。
越是心急的時候,越要沉得住氣,呂師傅把小寶拽離人群,讓孩子透透氣,同時說道:
「孩子,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必然有緣故,深山老林,不定有什麼天坑、暗河,爺爺跟你去看看;
帶些糧食和火炮,還有繩索和滑輪組,有爺爺在,就算你娘掉落萬丈懸崖,爺爺也定能給她拽回來!
你讓卓耀選五十個能幹的小子一起去,
孩子,你娘不是說過:『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今時無古賢』*,越是這種時候,你這個領頭人越要鎮定。」
換做別人勸小寶冷靜,小寶准要給罵回去——出事的是我媽,我怎麼冷靜?要是你媽,我絕對冷靜。
可現在勸他的人是呂爺爺,小寶很快把情緒收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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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現在暴躁得不行——眼前這對老得快成陳皮的母子,還在靜默不言。🍫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消極抵抗是吧?
楚清兩步躥到洞壁,摘下一柄火把,然後一個「斷頭鎖」,將介螭老娘的腦袋窩在自己胸前,火把指向介螭:「還不說?我燒死她!」
都「斷頭鎖」了,卻說「燒死她」,可見楚清對弄死這倆「老年壞人」實在沒什麼把握。
不說別的,就看那躺在地上的介螭,除了鼻青臉腫,連鼻血都沒打出來,真有些妖孽了!
不過,楚清的「斷頭鎖」沒讓介螭著急,倒是她那句「燒死她」讓介螭慌了,老傢伙一骨碌翻身爬起,急的直嚷嚷:「我說我說,我全說,你放了我娘!求你放了我娘!」
怕火燒?楚清瞄了眼手中的火把,又覺得這不是什麼有用的信息,誰不怕被燒?
楚清依然沒有放開介螭的老娘,而是就那麼窩著老太太的脖子,自顧在椅子上坐下:「說吧!我聽出誠意就放手。」
介螭搓著老手、皺著老臉:「咋說啊,從哪兒說起呢?」
楚清:「你們是誰,什麼人?」
介螭:「我叫介螭,我娘叫夏楚,我們不是人……」
楚清:「你們確實不是人,一對兒垃圾母子!」
介螭老娘被楚清窩住脖子,快喘不過氣,卻依然喊道:「死小子,你……」
眼看老太太要阻止,楚清加大力度,老太太立馬氣都喘不上來,再無法說話。
介螭說道:「娘哎,兒子必須老實交代,兒子怎能看著您被人弄死啊!」
楚清嗤笑:「還挺孝順!」然後略鬆開些禁錮,讓老太太多少能喘點氣。
介螭老娘好不容易吸上半口氣,就迫不及待罵道:「死小子,你咋早不開口?非等人家動手揍你老娘才吱聲啊~~~~」
介螭:「……」
楚清:「……」
哎喲,老太太的意思不是不讓介螭交代,而是怪他不早交代!
介螭嘟噥:「那你不也沒說嘛!」
介螭老娘聲音都變調了,被楚清勒的:「你闖的禍,你讓老娘替你解決?!」
楚清一看,看來是能說了,便又鬆了些胳膊,火把卻依舊舉著:「說!」
介螭垂頭喪氣,重新坐回地上:「我叫介螭,我是我娘的兒子……」
這不廢話麼!
楚清胳膊緊了緊。
介螭老娘:「你鬆開我,我替他說,這個費勁呀!」
是家長不讓孩子主動去做事嗎?不是,多半是因為家長看不下眼,才會替孩子做一切。
也行。
楚清反轉一下胳膊,把介螭老娘轉到身前,不過小臂依舊卡在她脖子底下,火把湊得近了些:「說!」
介螭老娘操著一嘴山東腔:「別嫌我老太太嘮叨,因為這話要從頭說起——我呢,叫夏楚,是孔聖人鞭策弟子的傢伙什兒……」
楚清:!!!
毛都豎起來了有沒有!
夏楚,孔子?!
楚清眼睛瞪得像銅鈴:「嘛玩兒?你再說一遍!」
夏楚:「你總聽過『夏楚二物,收其威也』吧?當年,要不是有我在,孔聖人未必打得贏子路……」
這都什麼跟什麼?!
夏楚:「孔聖人與子路,身高差不多,體重差不多,年齡差距也不大,就差九歲,兩人都是暴脾氣,尤其子路,一言不合就動粗……
有一回,子路說『君子之行,非常而至』,問孔聖人『子何為也?』孔聖人就說了句『君子之行,有所不為也』,就被子路輪著大棍子給趕出家門……
自那之後,孔聖人多了心眼兒,對於不太聽話的學生,批評教育未必管用,大棒加荊條,方可震懾;
後來孔聖人回家砍了根楸木棒子,又割了些荊條備著,不過一直也沒用上;
等收了子路當學生後,子路再有犯渾的時候,孔子就大棒加荊條地收拾他……
夏楚,夏是榎的變體,就是楸木,楚,是荊條,因為孔聖人的大棒和荊條總放在一處,受聖人薰陶,久而久之有了靈性,凝結出我。」
楚清倒抽一口冷氣,不覺中鬆開了禁錮夏楚的胳膊:「你果真不是人!那你兒子也不是人?不是人你怎麼生的兒子?」
夏楚就勢坐在地上回氣兒,說:「因我成靈,天下楸木和荊條皆歸附於我,為我族親;
後來佛教傳入華夏,為眾多人信奉,為在華夏發展,其教義與孔聖人的主張進行融合,包括訓誡弟子的辦法,也沿用了孔子的大棒加荊條;
後來佛教戒師為了使用方便……你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孔聖人能『舉國門之關』的武力;
所以他們把楸木削成兩塊長方形小木,一仰一俯,仰木在下稍大,用俯木敲擊發聲,就是最早的戒尺;
儒、釋兩派的薰陶使之成靈,因最早傳承於我,又是我族中楸木,便尊我為母;
我兒叫介螭,是他故意用了諧音,還有,他覺得螭龍也是山林異氣所生,又擅儲水;
我們這些木頭年頭越久越乾燥,怕火,所以能滅火的螭就顯得很有本事,也是這小子偷摸想表達不服老娘管教的意思!」
介螭叫屈:「我不是……我沒有……娘哎,不帶這麼冤枉人的!就是個名字而已,幹嘛那麼較真?
以前我還說我叫『勉』呢,那時候你咋不反對?」
*註:「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今時無古賢」,出自翁同龢的一副對聯。
翁同龢:咸豐六年(1856年)狀元,歷任戶部、工部尚書、軍機大臣兼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先後擔任清同治、光緒兩代帝師。
*冷知識:龢,這字讀h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