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慣了鋤頭再拿刀，居然感覺有點重。」
老莊提刀笑了笑。
「算算日子，我們解甲歸田好像有六年了。」
劉猛掰著指頭道。
「三百步。」
姜大山眯眼，黃沙中鐵騎的身影逐漸清晰。
不出意外的，馬匹全是韃子的高頭大馬，夕陽照耀折射出道道寒光。
「韃子越來越富了，連馬匹都穿了鐵甲。」
老莊低聲呢喃，眼中充滿了擔憂。
他們死倒是無妨，可惜不能將消息傳出去，如此鐵騎跨過邊關，絕對是大魏王朝的惡夢。
「這些年雖解甲歸田，一生武藝卻不曾荒廢，等會我少說也要宰上兩個韃子。」
劉猛碎了口唾沫，彎腰躬身如緊繃的弓弦。
「那就比比誰殺的多。」
姜大山咧嘴一笑。
「一百步。」
老莊解下刀柄上的黑布纏住右手，避免沾染鮮血脫手。
鐵騎越來越近，三人卻突然感覺不對。
馬雖然是高頭大馬，馬背上的人卻並不高大，起碼比他們殺過的韃子矮了大半個頭。
「吁！」
只聽一聲令下，百人鐵騎突然停下，揚起的風沙打了三人一臉。
「怎麼，卸甲歸田幾年連我都不認識了？」
馬背上的將領輕笑一聲，揭開蒙在臉上黑布笑道。
詫異的三人才看清那張熟悉的臉後立刻行禮。
「拜見驃騎將軍！」
來人正是鎮守金玉關的驃騎將軍杜鴻飛。
「起來。」
杜鴻飛抬手開口。
「你們的名字我都記得。」
「伍長姜大山，伍長劉猛，伍長莊辛。」
三人聞言只覺得心神一震，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驃騎將軍竟依然記得他們，甚至連他們的軍銜也記得。
「分出三匹馬來讓他們騎，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關隘。」
杜鴻飛轉身開口，隊伍中立刻有三人主動跳下馬匹，與戰友共騎一匹馬。
「韃子的進攻越來越激烈，速速上馬，回去的路上再與你們細說。」
「遵命！」
三人收刀入鞘，抓起行囊翻身上馬。
「回關！」
杜鴻飛戴好面巾，一聲令下，鐵騎調轉碼頭直奔關隘。
半個時辰後抵達關隘，此時已是亥時兩刻，掛在天上的太陽終於被山巒遮住。
「開門！」
杜鴻飛解下面巾露出真容，守關士卒看清真容後打開城門。
轟！
隨著城門關閉，肆虐的風沙終究被擋在門外。
眾人陸續下馬，有說有笑的朝軍營走去。
「歡迎回來。」
沙啞的聲音引起三人注意，轉身卻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不同的是臉上多了不少疤痕。
「老吳！」
三人緊緊抱住老吳。
老吳原名吳大，和姜大山三人一樣，也是伍長。
「邊走邊說。」
吳大笑著點頭。
路上，吳大簡單介紹了如今的局面。
最外的山關和天門關已被攻破，韃子在兩座關隘布了三萬重兵，日夜有人巡邏把守，杜鴻飛幾次率軍突襲想要奪回關隘，但都以失敗告終。
如今只剩金玉關、雪門關依然堅守，倘若這兩座關隘也被攻破。韃子將一路南下直逼柳河郡。
「將軍從哪弄了這麼多的高頭大馬？」
莊辛好奇道。
吳大笑道：「韃子雖強，我們和他們鬥了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占了兩座關隘，我們得到了三千匹良馬。」
「雖然在路上死了不少，但如今成長還有一千八百多匹，只可惜雖然有馬，人手卻完全不足，如今尚有六百多匹良馬閒置。」
「三千多匹良馬？將軍這是劫掠了一處大部落？！」
姜大山驚呼。
韃子以部落劃分，五千人以上稱之為大部落，五千人以下稱之為小部落。
「大部落豈是那麼容易攻破。」
吳大搖頭，解釋道：「那日將軍帶我們出城繞過山關，恰好遇到了盛京送馬的隊伍，最後以雷霆之勢出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才有了這些良馬。」
「我記得軍營不是在左邊？怎麼搬到右邊來了？」
姜大山看著空地詫異道。
「兩年前地龍翻身，原本的軍營被夷為平地，以為避免再次出事，將軍下令搬遷軍營。」
四人走入軍營。
空地上，士卒們鍛鍊的鍛鍊，談論兵法的談論兵法，一口口燃燒的大鍋正在熬煮晚飯，空中瀰漫濃烈的肉香。
「剛好趕上吃肉，都是剛剛宰殺的鮮羊。」
吳大抓起一壇酒扔給姜大山。
「羊是鮮羊，做出來的味道可不怎麼好。」
劉猛聞著羊膻味直搖頭。
軍營里的廚子做飯哪管什麼味道，他們追求的是速度。
用最快的速度把食物弄熟，然後吃進肚子就行了，至於味道怎麼樣，他們完全不關心。
姜大山抱起酒罈子灌了幾口，依舊是熟悉的苦澀。
酒是軍營里釀的，自然不如市面上賣的酒。
「姜大山三人何在？」
恰在此時，一身著鐵甲的漢子跨入軍營，環顧四周朗聲開口。
三人聞言連忙起身。
「在！」
「隨我入帳面見將軍。」
「是！」
三人走出軍營，穿過擁擠的街道來到將軍府。
雖說門上掛了塊將軍府的牌匾，實際上卻是一處再尋常不過的院長。
畢竟這裡長年累月的打仗，哪有時間修建府邸。
此時杜鴻飛正在鑽研地圖，聽到動靜抬頭看向三人。
「坐吧，就問你們幾個問題，用不了多久。」
杜鴻飛在戰場上是出了名的冷麵將軍，私底下卻和士卒相交甚好。
三人落座，方才的將領端上來三大碗清水。
「來的路上可曾遇到戰友？」
姜大山率先搖頭，他從青山鎮出發，在柳河郡內與劉猛、莊辛相遇，這才有了三人結伴而行。
劉猛點頭道：「沒遇到老薑前倒是遇到了五個戰友，簡單交談幾句便分別了，如果路上沒遇到危險，估計也就這兩天到。」
「我也沒遇到。」
杜鴻飛點頭。
「這幾日陸陸續續有五百多老兵回來，其中不乏斷手斷腳的，保家衛國的心我能理解，但我卻不能讓他們送死，只能留在城中做些後備之事。」
「算上你們，如今城中尚有三千八百六十九人，其中婦孺七百六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