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入場

  黎明前一刻,天空又墜入黑暗。

  客棧卻是燈火通明,學子書生紛紛起床洗漱,收拾東西,準備迎接他們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場戰役。

  「朱兄,朱兄洗漱好了沒有,快走快走……」胖子薛馳人還沒到,那大嗓門就遠遠的傳來了。

  胖子薛馳呼哧呼哧的走到朱平安房間門前,剛舉起手正要敲門,門便開了。

  「走吧。」朱平安推開門說了句。

  朱平安走在前面,胖子薛馳緊跟在後面,喘著粗氣,人胖走不快。兩人都是空著手,沒帶一物,胖子連他的金鎖和兩個扳指都沒有帶。院試和府試類似,考試所用之物,一應由考場提供,嚴肅考紀,以防作弊。

  路上不時遇到同行前往江南貢院應試的學子書生,三三兩兩感覺都滿嚴肅的,少有輕鬆歡快的。

  「咳咳咳,彘兒等等我們。」遠處傳來一聲呼喚。

  朱平安頓住腳步,循聲望去,只見連接秦淮河兩岸的橋上,走來了數位氣喘噓噓的學子書生。都是熟人,其中叫住朱平安的正是朱平安的大伯朱守仁,跟在他一起的都是朱平安的鄉人,包括大伯的那位胖友人。

  朱平安看著大伯等人從對面過橋來,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都要考試了,還不忘日理萬機!

  因為時間緊迫,朱平安也沒有向胖子薛馳他們互相介紹一下,便一起往江南貢院走去。

  到江南貢院門前的時候,東方天際已露出微微蛋白,幾片雲朵匯聚在天邊,像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似乎昭示著今天對學子書生們來說是一場異常血腥的戰役。

  江南貢院門口有近百位表情嚴肅的衙役在維持著秩序,兩側還有數十位甲冑在身的軍士跨刀而立,很是嚴肅。考生們按照各自所來自的府分開排隊,每個府的考生在衙役的指揮下分成兩隊。

  在門口有數張几案,每張几案後都有兩位身著衙門制服的官吏在對著點名薄甄別各府考生。

  在點名簿中每人名下詳註籍貫、年歲、面貌、三代履歷,都是提前經過認保廩生保戳,或須親筆籤押的,這比府、縣試更為慎重,以防冒考、頂替等舞弊。

  提學官坐在大門正中的椅子上,兩排站著的都是各位考生的認保廩生。

  官吏對著點名薄點名考生,考生上前應答,大聲說是誰誰誰作保的,此時該考生的應保廩生便上前甄別,若是發現不是自己應保的,則要當場提出,提學官則會將其作為冒考當場懲辦,後果很嚴重的;應保廩生發現確實是自己應保的,要大聲說廩生某某某保,這樣才算點名完畢,考生方可入場。

  「下河村人朱平安,由廩生孫宏志、劉川聞、張放翁作保。」

  輪到朱平安時,朱平安上前拱了一禮,大聲唱保。

  很快便聽到恩師孫老夫子及數位恩師好友的應保,「廩生孫宏志保」,「廩生劉川聞保」。「廩生張放翁保」

  應保完畢後,官吏點頭示意朱平安進場,此時朱平安方有時間和恩師孫老夫子等人有了實現交流。

  這一次孫老夫子的眼神倒是頗有嘉許。

  朱平安與孫老夫子對視完,匆匆掃了提學官一眼,提學官是一位很有官威的五十餘歲男子,很有氣場,方臉長須,看上去頗為公正。

  只看了一眼,朱平安便被領路小吏催促前行。

  江南貢院大門為三闕轅門,木結構,中通人行,兩側是封閉的。正門五間大小,正中門上為牌匾「江南貢院「。左額「辟門「,右額「吁俊「。正門有一對一米多高的石獅子,兩旁有牌坊各一座,書曰:「明經取士「、「為國求賢「。

  朱平安有小吏領著進了江南貢院大門,進了大門再往前走不到兩米便見兩個碑亭,其中一塊石刻紅字「整齊」,另一塊碑則刻了「嚴肅」二字。

  小吏領著朱平安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朱平安便被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給震驚了,這是一座方形的三層高大建築,大門上懸有橫額「明遠樓」三個金字,底層四面為牆,各開有圓拱門,四檐柱從底層直通至樓頂,樑柱交織,四面皆窗。站在樓上肯定可以一覽貢院,等到點名結束提學官和監考應該就是在這個樓上,號令和指揮全考場。

  這不愧是可以作為鄉試的考場啊,果真不是那破棚子的縣試府試所能比擬的。

  「別看了,快隨我去號舍,後面還有人呢。」領路小吏已經習慣了第一次來考試的考生對貢院的驚詫,不過習慣歸習慣,該催的還是得催,自己可不敢耽誤了考期安排。

  「哦。」朱平安才回過神來,隨著領路小吏往號舍而行。

  所謂號舍,就是學生考試的考場了。朱平安隨著領路小吏繞過明遠樓來到西部,當然東部也有號舍,只是朱平安所在的號舍是在西部。

  尼瑪

  等朱平安看到號舍的時候,心裏面只有這兩個字了,號舍高大約一米八,深有一米二,寬約一米,外牆兩米多,沒有門。一個字號有近百間號舍,都是面朝南,兩個號舍之間用磚牆隔著。每號巷門楣牆頭上大書「字」號,排號以「千字文」文序來定。

  「看啥,快進去吧。」領路小吏將朱平安領到一個號舍前,催促朱平安趕緊進去道。

  朱平安在小吏的催促下走進去,打量一下號舍,兩壁磚牆在離地一二尺之間,砌出上、下兩道磚托,以便在上面放置上、下層木板,兩層木板前後錯開,上面的木板靠前,下面的木板靠後,下面的木板是板凳,上面的木板是桌案,簡陋的很。

  「你們院試還好,每場僅考一天,若是鄉試就得連考數天了,到了晚上就把上面的木板取出來併到下面的木板上就是床了。」領路小吏簡易的給朱平安說下了便離開了。

  坐在號舍,朱平安感受只有兩個詞,一個是憋屈,一個是公平。

  說憋屈是因為這號舍太狹窄了,若是鄉試睡覺都伸不開腿,而且號舍年久失修,陰暗潮濕破舊;說公平是因為,不論考生家庭經濟狀況社會地位如何,進來都是這種待遇,充分體現了公平。

  說到憋屈,就不由想到胖子薛馳,呵呵,那貨在號舍里待一天一準會脫層皮。

  很快就有人將考試用品裝在籃子裡一併送了過來,朱平安接過道了聲謝,便開始布置收拾起來,很快筆墨紙硯都一一準備妥當。

  萬事俱備,只待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