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九月,天空沒有一片雲朵,驕陽似火,火熱的炙烤著天地,毫無溫柔可言,大地像是鍋爐一樣蒸騰熱氣,太平縣城的城牆似乎都要被烤化了。
城上、城下一樣被炙烤,不過場面卻是截然不同,一個像冬天,一個像夏天。
城上一眾倭寇相對安靜,即便叫罵喊殺,也不甚整齊;城下大軍戰鼓擂的驚天動地,揮舞著一百多面軍旗,一陣又一陣喊殺聲,整齊又有節奏。
倭寇首領平八郎手扶著牆垛,眯著一雙眸子狐疑的著城下的大軍。
朱平安站在大軍正中,勾著唇角看著城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似乎比天上的太陽還要明亮。
「八嘎,咳咳咳......靖南,竟然是靖南的明軍!那個陰險的小賊竟然敢帶兵叫戰!上次攻城,他們不過是仗著城池優勢,竟然敢來野戰,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咳咳咳,頭領,還請給我五百兵馬,咳咳咳......這次我一定要扭下那個小賊的腦袋,洗刷我麻生優治身上的恥辱!」
麻生優治一臉蒼白病態的出現在倭寇首領平八郎身後,看到城下「靖南」大旗後,像是看到了紅布的公牛一樣,激動的大罵了一聲,蒼白病態的臉色浮現一抹血紅,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按著雙腿,低著腦袋,激動的向平八郎請戰道。
不過,麻生優治似乎病的不輕,在請戰的時候,都不受控制的連連咳嗽,跪在地上的身體都有些不穩當,不時晃動一樣,像是要摔倒似的。
是的,麻生優治病了。那天攻下太平縣城,麻生優治立了大功,慶功宴上,倭寇首領平八郎對麻生優治大加賞賜,高興之下麻生優治喝了很多的酒,當場就喝醉了。第二天一大早,麻生優治就感到頭昏眼花,咳嗽流鼻涕,身上冒虛汗,麻生優治一開始並沒有當回事,以為是喝多了感了風寒,按著他們倭國的藥方抓了草藥,連著喝了好幾副不見效,才重視了起來。倭寇首領平八郎得到消息,還特意從太平縣城城內抓了幾個大夫給他醫治,不過效果也不怎麼樣,身體越來越虛弱。
其實,倭寇之中像麻生優治這樣發病的不在少數,不過症狀有些不同,發病時間也不一樣,病情輕重也不一樣,並沒有引起倭寇的重視。
若是朱平安在這,一眼就能看出來,麻生優治他們這是破傷風發作了。
破傷風一發作,以古代這醫療水平,基本沒什麼辦法,屬於不治之症了,有藥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看運氣了,一旦發作,基本上就宣告咖喱給給了。
所以,麻生優治他們,基本上就是一個死人了,這就是金汁的威力。
「麻生君,你的恥辱已經在太平奪門之中洗刷趕緊了,你現在身體還未好,且先歇著,好好養好身體,等到了台州府,有你表現的時候。」
倭寇首領平八郎掃了一眼跪在地上請戰的麻生優治,注意到他的虛弱病態,跪都跪不穩還請站呢,不由的擺了擺手,拒絕了麻生優治的請戰。
「頭領,這藍山衛、金牛衛是金華府的衛所,若無上軍令,大明的衛所駐軍不得跨境出兵。這城下明軍豎著「藍山衛」、「金牛衛」旗幟,恐怕是詐稱的吧。咱們劫掠的郡縣也不是一個兩個了,一旦跨府境,衛所明軍便歇菜了,還沒有遇到過這情況呢。」
有一個假倭原先是衛所兵,剿倭不成反被倭剿,他就投靠了倭寇成了一名假倭,他在城牆上看了片刻,自覺看出了破綻,走過來向首領平八郎說道。
「哼!你滴以為本督不知道嗎?!衛所不能擅自跨境出兵!一縣知縣就可以擅自離境了麼?!按著你們大明的制度,知縣擅離職守,其罪不小!看到城下那個身著官服的小賊了嗎,他不是靖南的知縣嗎?怎麼來太平縣了?!」
倭寇首領平八郎眯著眸子,如毒蛇一樣盯著假倭,哼了一聲,冷冷的反問道。他對大明的律令似乎知道的不少,不僅知道衛所駐軍不能跨境調動,還知道知縣不能擅離職守。
「是是是,頭領教訓的是,小的多嘴了。」
假倭被首領平八郎瞪了一眼,懟了一頓,頓時就啞口無言了,連連點頭哈腰,比孫子還孫子。他出自衛所,知道衛所沒有上峰軍令的話不能擅自跨境調動,但是知縣能不能擅離職守什麼的,他就不知道了。
「這個小賊可是狡詐的很,上次突襲靖南不成,便是被這小賊壞了好事。這個小賊身為知縣,豈能不知擅自離任的後果,他既然敢擅自離開靖南,是否接到了上令?我可是久聞你們大明東廠、錦衣衛的大名。這小賊是否通過廠衛接到了上令?!」
倭寇首領平八郎目光灼灼的盯著城下那個身著官府的身影,隱隱有些忌憚。
上次朱平安在靖南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尤其是跟太平的這個知縣一對比,那個印象就又加深了不少。一群拿鋤頭的老百姓在他手上,都能擋住我的勇士,讓我在小小縣城損兵折將,若是兩支衛所的明軍呢?!雖然自己有信心,這個小賊即便領兩支衛所明軍,野戰的話也非自己對手,可是自己損兵折將是在所難免的,這個小賊可不像太平知縣這般蠢。
最關鍵的是,今日可是要跟江門主匯合的日子,沒多少時間耽擱了。一想到江門主,倭寇首領平八郎更是忌憚,比忌憚朱平安更忌憚數倍不止,江門主想吞併自己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前幾日攻打靖南就已經損了一半兵馬不止了,這次雖然在太平補充了一些,可是補充的這些倭寇都是沒見過血的,不經幾場血戰,上不了台面,若是在這損兵折將,又誤了匯合時間,江門主這廝肯定不會放過這個送上門的機會的,一定會趁機問罪,夥同鐵金剛那個酒肉和尚,吞併了自己的部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