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侍衛抬著一個鐵籠子，緩緩上了大殿！
鐵籠子裡面，有一隻露出獠牙的凶獸，似狼，也似狗一般，異常強壯。你說它是狗，它比三條狗的體型還大，如老虎一般。但它也不是狼，這凶獸長的是紅棕色的皮毛。
若是李豐年在此，必定認得出，這是出自藏地疆域的大型犬。
獒！ ❃✻
大景邊疆都沒有到西域那邊，自是很少人見識過這種草原上的獒！就連皇帝李觀貞，也從未見過。因為大景這些年羸弱，根本就沒有他國供奉，唯有割地賠款的份。
「這是~好大一隻狗！」李觀貞倒是感覺有些新奇，按照以前他的反應，自是要把這條大狗占為己有，好好把玩的。
「陛下，這可不是一隻狗！」張忠良淡淡笑道，「狗見了人，或尾巴上豎搖擺，或狂吠生氣。這是一匹狼，且看它目露凶光，氣勢不凡，乃真正的草原狼！」
是狼？
李觀貞笑了笑，「丞相大人，莫非你老了？狼，哪有這麼大塊頭的狼？而且狼有撩，這廝沒有撩，分明是只大狗！」
張忠良臉色微變，道「陛下，這是草原狼，來自西域，乃是西域特有的，跟咱們大景邊境地區的狼，不一樣！」
李觀貞眉頭一皺，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剎那，心思頓時沉入谷底。
丞相大人什麼意思？
朕說這是只狗，它就算不是狗，也得是。可丞相大人，這是要跟朕分庭抗禮麼？
張忠良站的筆直，說道「陛下，不如讓眾臣評判一下，這是狼，還是狗！」
「覺得這是狼的，便站在我這邊。覺得這是狗的，便站到對面去。」
嘶~
眾臣都不是傻子，久居官場，更是在大景權力的中心，察言觀色的能耐，一個比一個更強。
這是問那凶獸是狼是狗麼？
這是要眾臣選擇站隊啊！
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還是站在皇帝那邊？一時間，無數人面露苦澀。無論站誰，都討不著好處。
丞相是什麼位置？
丞相上面是皇帝，下面是尚書，中書，門下三省朝廷機構。所有的朝廷官員，所有的規章制度，所有的一切政令法令，都會經過丞相這一關。
更何況，相府如今是門閥之首，朝廷一百個官員當中有四十個官員是丞相安插的，有三十個官員是權貴安插的，也算是丞相門下。還有十個官員，是啥也不管的閒職。只有兩成的官員，是向著皇帝這邊的。
戶部尚書韓修之一拜，「臣覺得，丞相說的對，這凶獸形狀怪異，臣支持丞相的判斷。」
韓修之，緩緩站在張忠良身後。
「老臣，無法判斷，但此凶獸既然來自丞相手裡，想必丞相比較了解，臣，支持丞相。」
「臣也覺得丞相說的對！」
~
吏部尚書周國棟，兵部尚書韓棟樑，以及刑部侍郎陳鎮，禮部侍郎吳大海，工部尚書龍巧工，戶部外加一個戶部尚書，這些權臣都站在丞相身後。
李觀貞臉色陰沉，他一手藏在袖子裡，緊緊握著，手上青筋暴突。
朕的國！
這是朕的天下！
朕說它是狗，它便是狗！
爾等，反賊！！！
李觀貞緊咬牙關！
六部各司的司長，顯要官員，也紛紛站在丞相之後。文武百官其實有上千人，能上承天大殿的，有上百人。另外，這殿外面還有數百人在垂聽，等候早朝的相關政令下達實施。
而今站隊，丞相背後便是站了八百多個！
不過也有站在丞相對立面的，以國公薛定山為首，少數十幾個武將，一身正氣。
還有刑部尚書秦天，一個剛正不阿的老臣。張忠良一直想要控制刑部，但秦天以一己之力，保證了刑部的相對公正。
只是相對。
他做不到絕對！
以及監察司蘇小燦，還有近兩百名官員，都站在丞相的對立面。
形勢一目了然！
李觀貞忽然覺得觸目驚心，朝中八成的官員，竟然都是丞相的爪牙。可想而知，他平時下達的政令，很可能連正陽宮都出不去。
朝中各部辦事的宮殿，就叫做正陽宮，乃是大景政治的核心！
無力！
那一刻，李觀貞忽然覺得渾身無力，更是對朝廷的掌控，有著一股無從下手的頹敗感覺。
張忠良目光鋒利如鷹，他現在已經無須隱藏了，再隱藏下去，六大門閥將不復存在。
他和皇帝之間，雙方都走在了刀刃上，沒有退路，一觸即發，就看誰的拳頭更硬。
皇帝想借李豐年之手橫掃門閥，張忠良同樣想借八王爺之手，推翻李觀貞。
皇帝麼？誰做不是做！八王爺坐上去，他依舊是丞相，門閥依舊是門閥。
八王爺，要動手了啊！
「既然如此，是狼是狗，朕無心再爭論。將這凶獸送往皇家園林，就這樣吧！」
「退朝！」李觀貞沉聲道，他一步起身，仿佛瞬間身上的氣勢都消散一空，蒼老了十歲！
「陛下！」
張忠良忽然上前一步，道「關於西山伯的官職，臣覺得直升四品，不妥。」
李觀貞「……」
「朕已經昭告天下，丞相覺得這昭命，還能收回來麼？」他冷聲說道。
天子一言九鼎，自然是不可能收回來的。
張忠良沉吟片刻，「那就請陛下再下一道內部詔令，言明這西山伯只是暫領國子監左侍中一職，並無四品官職在身，以撫平朝廷官員浮躁之心！」
「准！」
李觀貞沒有辦法，整個朝廷都被張忠良架空，他能幹什麼？說不定宮內的禁軍，他都無法調動。那一瞬，他成了一個真正的傀儡。
只是片刻，一小太監匆匆上殿，臉色難看，道「稟陛下，西山伯今日在洛河城東碼頭靠岸之時，突遭刺殺，而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什~什麼？
西山伯，生死未卜！
李觀貞一手扶著龍椅，身形一晃，差點栽倒。尚雲燁見此，立刻上前將他扶住。
「陛下，咱們回後宮去吧~」
朝中眾臣，一個個面色大驚。當然，也有人暗中欣喜。
西山伯，多半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