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風拍在臉上，終於讓孫晴娘回過神來。
她嗷的一嗓子叫出來，往外就跑。
整個人跟瘋了一樣，嗖的一下就超過了唐老三他們。
唐老三都傻眼了，二嫂啥時候跑得這麼快了？
李英秀偷偷的看了自己婆婆一眼，心裡咯噔一下。
這回孫晴娘算是完了。
以往的話，有什麼不痛快的，她婆婆絕對要罵出來的。
但是，現在，她婆婆除了臉色陰沉沉的，那是一個字都沒說孫晴娘。
李英秀知道，這事情是沒法善了了。
不管二哥什麼樣，最後……家裡肯定要鬧翻了天。
李英秀這麼想著，並沒有說什麼，現在先確定人有事沒事要緊。
很快的，大傢伙就趕到了村外。
來清雪掃路的可不光是後山村的，其他村的村里人接到了消息也都跑了過來。
各村的村正指揮著人，開始挖雪。
唐老太看著那堆得高高的雪，眼前一黑，差點兒沒暈過去。
這雪從山上滑下來，這麼大一片。
這人要是埋在裡面……那還能有個好？
「村正，我家老二呢？」唐老太一眼看到了趙東有，踉踉蹌蹌的過去，一把抓住了趙東有的胳膊。
「老嫂子。」趙東有目光閃躲，不知道要怎麼說。
唐老太一見趙東有這個反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老二埋在哪裡了？」唐老太咬牙強撐著問道。
唐老三驚得下巴差點兒沒掉地上。
他、他二哥……怎麼會來清雪？
家裡這麼多吃點，他們家完全沒必要來幹這個活兒啊。
這活兒本身就是有危險的，他爹娘都沒說讓他們來干，二哥怎麼來幹這個活兒？
「那邊。」趙東有伸手一指，唐老太順著看過去，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下。
「娘！」
「娘！」
李英秀跟唐老三驚呼著，同時扶住了唐老太。
唐老太緩了緩，這才睜開眼睛，強撐著說道：「我沒事，你們趕快去挖！說什麼也要挖出來。」
唐老太眼淚都差點下來。
她家老二被埋的是最厚的位置。
等到人挖出來了，還能活嗎？
唐老太這樣，趙東有心裡猶豫了半天，才下了決心把另外一個消息說了出來：「老嫂子，那雪滑下來的時候，曉曉來了。」
「啥？」這回唐老太他們全都嚇死了，一個個臉色比那死人臉還要難看。
趙東有趕忙的說道：「曉曉直直的衝著老二就衝過去的，然後那雪就滑下來了。」
「老嫂子，你別擔心啊。曉曉是福星，有她在，老二說不定沒事。」趙東有趕緊勸著。
唐老太啥都沒說，直接跑過去，瘋狂的挖雪。
唐老三跟李英秀眼睛都紅了，不要命似的，一個勁的挖，不停的挖。
楚瑞安知道了消息之後，也跑了過來。
後山村裡的人，全都出動了。
在趙東有安排下，輪流過去挖雪找人。
還有那村裡的女人在附近燒起了水，煮上了薑湯，不管怎麼說，挖出來的人先給灌上一碗，先暖和暖和再說。
一個一個埋在雪裡的人找了出來，全都給運回村子裡。
楚瑞安一直都是沉默著，不停的挖，一個勁的挖。
村里挖人的都輪換了兩撥了，楚瑞安還跟不知疲倦似的，動作絲毫沒停。
唐老太他們也是沒放棄，只不過，他們的體力實在是跟不上，挖雪的胳膊都是顫巍巍的。
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沒有一個肯被替換下去的。
裡面體力最好的人自然就屬劉大力了。
他悶頭就往埋了唐曉曉的地方挖。
漸漸的，火把點上了。
村里人臉上都露出了濃濃的悲戚，埋在雪裡的人都被挖出來了，現在就只剩下唐老二跟唐曉曉了。
這麼長時間了，好幾個時辰，這人就算是挖出來……估計也不行了。
但是，唐老太這麼大歲數了，現在已經挖得站都站不穩了，跪在地上，連鐵鍬都拿不動，用兩隻滿是皺紋的手，一下一下的捧著雪往旁邊拋。
更別說李英秀，十根手指都凍得發紫，還在用力的刨著。
就連年紀最小的唐二寶，也是抿著小嘴，身上的衣服全都被雪給打濕了，依舊用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小木片，一下一下的挖著。
村里人不知道是誰開始，用力的抹著眼淚。
有一個人哭了，旁邊的人也忍不住跟著掉眼淚。
抽泣的聲音，讓唐老太猛地轉頭：「哭什麼哭？我家孩子沒事！」
「對，沒事！」趙東有狠狠的抹了一把臉，招呼著村里人，「趕快再換一撥人，趕緊挖。」
麥子站在人群後面，眼底閃過了幸災樂禍的冷笑：「娘，這是報應吧。」
她壓低了聲音，跟自己娘說著。
麥子娘扯出一個無聲的笑，點了點頭。
她是很認同自己閨女的說法，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可是不好說的。
在一旁看熱鬧的，可不僅僅是麥子娘倆，還有那王桂珍，也是跟看好戲似的看著唐老太一家人發瘋。
他們自以為自己的小動作沒人發現，殊不知，全都被在一旁熬薑糖水的楚娘子看在了眼裡。
她身子不好，現在過去，根本幫不上忙，還礙事。
她挪開，正好讓其他人去挖。
但是，她現在把那些幸災樂禍的傢伙全都給記在了心裡。
一直是挖到了半夜，突然的有人叫了一嗓子：「挖開了！」
唐老太一聽，將趕忙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就往前跑。
「都小心點兒，注意，別再塌了。」趙東有喊了一嗓子，同時攔住了唐老太，「老嫂子，你讓你家老大老三過去。你別過去了。」
唐老太越是著急，越是冷靜，她點了點頭，站在原地。
但是，她伸長了脖子，眼巴巴的望著。
唐老三第一個衝到了前頭：「曉曉，二哥！」
麥子在人群外面嗤笑了一聲：「有人答應才活見鬼了。」
這麼長時間了，憋都能憋死了。
還答應？
唐曉曉可算是死了，讓她丟了這麼多次臉，真是該！
「爹！」奶聲奶氣的聲音，竟然是精神頭十足。
別說是唐老三了，就是周圍挖雪的眾人全都傻眼了。
村里人呆愣了一下，不可思議的驚呼著：「還活著！」
「太好了！」
「還活著！」
「娘，娘……曉曉還活著，還活著。」李英秀的眼淚終於是唰的一下流了出來。
「好、好，活著活著，活著就好。」唐老太連連點頭，但是，她還在往那邊瞅著。
「老三。」唐老二的聲音響起，唐老太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然後，腿一軟，往下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