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將進酒被曲解了

  西坪村?

  李慕白完全沒聽過,但聽名字就知道是個破落的村子。

  一個破落的村子,恐怕連學堂都建不起。

  讓自己去那裡教什麼學?

  不過李慕白不懼,因為他不相信那首詩是趙平所作。

  畢竟趙平只是一介平民。

  能在醫道上有著卓絕的成就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又怎麼可能在詩文上也出彩呢?

  他肯定是盜竊別人的詩文。

  想到這些,李慕白便問,「你盜竊的詩文,也能念完,如何才能證明那首詩文的確出自你手呢?」

  「哈哈哈,這個李公子不必擔心。」

  趙平笑了起來。

  就怕你不上套。

  只要上套,那就只能被他這個擁有著五千年文明的靈魂之人牽著鼻子走。

  「本官既然敢說,自能證明。」

  「好,我賭了。」

  李慕白咬咬牙道:「但你若無法證明,就公開承認自己是盜詩竊文的賊人。」

  「並且還要告訴我那首詩究竟是誰所作。」

  告訴你你能找到嗎?

  趙平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就請彭越,李赫然還有徐天華做證。

  他輕咳了幾聲,又從雲滿腰間取下水壺,喝了一口水。

  醞釀了一下情緒,把逼格提升上去後才開口。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哪怕是不懂詩詞的人,此刻也被趙平的豪邁之情所震撼。

  看向他的目光,滿是崇敬。

  就像是在看一個真正的仙人,雖在眼前,卻遙不可及,唯有膜拜。

  「李慕白,現在你相信這首詩是我師父所作了吧?」

  雲滿不懂詩文,心中只有勝負。

  所以他最先反應過來,盯著李慕白,像似在炫耀。

  「慕白,願賭服輸,你以後就跟著他吧。」

  李赫然嘆息一聲,「趙仙君能寫出如此詩文,以他的本事,你跟著他,也不算辱沒了你的才能。」

  「爹,我不服。」

  李慕白倔強道。

  「不服?」

  李赫然臉色陰沉道:「趙仙君已經把整首詩文都背了出來,難道還不能證明這首詩是他所作嗎?」

  「不能。」

  李慕白道:「只是背誦而已,若是他能現場寫一首新的詩出來,我才信服。」

  「呵呵。」

  趙平心中冷笑。

  果真是個求真的教書先生啊。

  寫詩我不會。

  但抄詩,那是我的強項。

  單單是九年義務教育課本上學的詩詞,我都能讓你膜拜。

  「你這不是刁難人嗎?」

  李赫然冷冷道:「身為舉人,你應該明白,詩文都是靈感的匯聚。」

  「趙先生今天來郡守是為了談生意,哪有那種感觸?」

  「李太傅,我還真有。」

  趙平笑道。

  「真有?」

  「真有。」

  「你們先等會。」

  然而不等趙平開始抄詩呢,徐天華就打斷他們的談話。

  問道:「趙先生,這首詩可有名字?」

  「將進酒。」

  趙平說。

  「果真是勸酒詩啊!」

  徐天華點點頭,「不錯,不錯,這首詩我喜歡。」

  「什麼勸酒詩?」

  李慕白卻皺眉道:「不懂就不要瞎解釋,敗壞了名作。」

  「我怎麼不懂了?」

  徐天華較起真來,「你們聽聽名字,將進酒,不就是在勸我們喝酒嗎?」

  「然後第一句,黃河水不會倒流,就像時光一去不復返一樣,喝吧朋友,你現在不喝,以後可能就沒機會再這樣盡興了。」

  「第二句在表達人生苦短,時光匆匆。」

  「不也是在勸我們喝酒嗎?」

  「喝吧,不喝的話,早上照鏡子還是一頭黑髮,晚上可能就變白了。」

  「再不喝就沒機會了。」

  「然後就是得意的時候就要盡情歡樂,喝吧,別讓罈子裡面的美酒白白放在那裡。」

  「喝完了不得說點空話嗎?」

  「趙先生就說他的才能很高,必將受到皇帝重用,讓大家放心喝,他有的是錢,花完了還能再賺。」

  「烹羊宰牛都是為了行樂,大家一定要共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應該是趙先生的兩位朋友,他寫這首詩的時候,那兩位就在他旁邊陪著喝酒,趙先生讓他們別停下來,繼續喝。」

  「喝高興了,趙先生就想高歌一曲。」

  「哪怕歌唱的時候,他還在說喝酒,功名利祿都不重要,趙先生只想喝醉。」

  「然後他就真的喝醉了,開始說一些歪理邪說。」

  「古往今來,聖賢死了都籍籍無名,只有喝酒的人名字才會被人記得,朋友,你們想流芳百世,永垂不朽,就跟我一起喝酒。」

  「甚至趙先生還舉了個例子,那個陳王我們沒聽過,有可能是趙先生喝多了,胡編亂造,就是為了勸酒。」

  「酒喝完了,發現沒錢買酒,趙先生就把隨從叫過來,讓他把自己的袍子,馬,全部當了,換美酒,繼續喝,只有大家在一起喝酒,才能忘卻所有的憂愁。」

  「我這麼解釋,難道不對嗎?」

  靜!

  周圍再次陷入寂靜當中。

  大未王朝的人喜詩,愛詩,經常會有三五好友約在一起,對一首詩評頭論足,各抒高見。

  所以在徐天華評將近酒的時候,眾人都在認真聆聽。

  原本都覺得那首詩相當豪邁,在借酒澆愁,抒發著趙平懷才不遇的心情。

  可被徐天華這麼一說,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畢竟很多人都知道,趙平就是釀酒之人,他愛酒,醉酒,說一些大話,理所當然。

  「我……」

  李慕白被噎住了。

  但仍舊不服氣道:「這首詩明明就是在抒發懷才不遇的心情,怎能如此淺顯的當成勸酒歌呢?」

  「趙平,你來說說。」

  「我說什麼?」

  趙平也被徐天華的言論給震驚住了。

  從來沒有想過將近酒還能這麼解釋,感覺自己九年義務教育都白學了。

  竟沒有徐天華這麼一個品酒官看的透徹。

  不過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趙平很坦然接受一切。

  恬不知恥的說:「我當時酒醉,隨便寫了一首詩而已,你們想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吧。」

  「你果真不知道。」

  李慕白像是抓到了趙平抄襲的證據,冷笑道:「因為你並非作詩之人。」

  「放屁!」

  徐天華罵道:「趙先生是相思酒的釀製者,他寫這首詩,就是在勸大家喝酒,那樣他的相思酒就能賣的更多,賺的銀子也會更多。」

  李慕白懶得跟一個品酒官廢話,只能轉向彭越問道:「郡守大人,你也是見證人,你來說說,這首詩可是趙平所作?」

  彭越想了一下才說:「根據徐酒官所說,這首詩的確是趙先生所作。」

  「哈哈哈,趙先生勝出。」

  徐天華得意道:「李慕白,你還是乖乖給趙先生當僕人吧。」

  「但!」

  然而彭越話鋒一轉,繼續道:「這首將進酒但凡有點學識之人,都能從詩歌當中讀出來創作者的懷才不遇之情。」

  「彭越,你什麼意思?」

  徐天華瞪眼說:「你覺得我沒學識?」

  自己有沒有學識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彭越在心中嘀咕一句,但臉上卻賠笑道:「徐酒官,我那話可並非針對你。」

  「你是品酒官,在品酒一道上無人可及。」

  「你能從將進酒當中讀出來勸人買酒的思想,著實讓人佩服有加。」

  「但我想說的是趙先生一直久居西坪村,沒有跟任何仕途之人接觸,不應該有那種懷才不遇之情才對。」

  「不過趙先生是仙君,各種本事層出不窮,本郡守還達不到他那種高度,也無法確定這首詩到底是不是他本人創作。」

  「趙先生,你剛剛說有靈感,可以現場做一首詩出來。」

  「還請趙先生不吝賜教。」

  話是這麼說,可在心裡,彭越已經認可那首將進酒便是趙平所作。

  之所以要求趙平再作一首,也是身為文人的本性。

  都想多聽點名作。

  所以便略顯偏向李慕白。

  趙平也沒介意,而是衝著徐天華道:「徐酒官,我這首詩你送給你的。」

  「送給我?」

  徐天華指著自己的鼻子納悶不已。

  送我詩?

  還不如送我幾罈子相思酒來的實在呢?

  「不錯。」

  趙平說:「今天我也喝了不少酒,略有醉意,便取名為醉後贈徐天華。」

  「世上謾相識,此翁殊不然。

  興來書自聖,醉後語尤顛。

  白髮老閒事,青雲在目前。

  床頭一壺酒,能更幾回眠?」

  這……竟然真現場作了一首詩,而且還是贈送給徐天華的。

  李慕白默默品詩。

  世上的人都隨便交朋友,這個老人卻不一樣。

  徐天華只交皇帝,肯定跟旁人不同啊。

  興致一來,書法自然天成,堪稱聖作。

  這個有點誇張。

  不過趙平只是一個農民,而徐天華是京官,還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

  趙平誇讚他,巴結他,情有可原。

  醉酒之後的徐天華何止言語豪放癲狂,他連皇帝的女人都敢碰。

  十足的酒壯人膽,膽大包天。

  徐天華只是品酒官,不參政事,可不就是不問他事,眼裡只有晴天白雲嗎?

  床頭擺著一壺酒,人生能有幾回醉?

  可以說這首詩雖誇張了點,但的的確確就是徐天華的真實寫照。

  這首詩確是趙先生所作,做不來假。

  李慕白佩服有加,立刻跪拜。

  「趙先生才高八斗,出口成章,在下佩服。」

  「甘願成為趙先生的奴僕,以後唯趙先生的命令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