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太監李延站在金鑾殿一側,用他尖細的聲音高呼。
還甩了甩手中的拂塵。
「臣有本奏。」
文武百官內走出來一個老者朗聲道。
「東海郡發來急報,秋雨連綿,糧食發芽,農民紛紛冒雨搶收,導致風寒,感染者甚多。」
「以雲安縣為最,數半之人患病,恐成瘟疫。」
「請陛下定奪。」
「什麼?」
陳玄驚的臉色蒼白。
瘟疫,自古就有,而且極為難纏。
根據史料記載,最先出現感染瘟疫之時,朝廷還想著派太醫去行醫治病,克服瘟疫。
可隨著派過去的幾個太醫全部染上瘟疫致死,就再也沒人敢過去了。
最後只能把感染者集中在一起,讓他們自生自滅。
數月之久,感染者全部死光,再放火燒屍,以除瘟疫。
漸漸的就形成了一條對策。
一旦瘟疫爆發,就派士兵控制感染者,然後再派太醫去診治。
治不好,就放火燒村。
可太醫又沒辦法攻克瘟疫,往往都是去送死。
久而久之,面對瘟疫的政策,就變成了直接燒村。
但凡有瘟疫冒頭的情況,立刻封鎖村子,儘快放火燒,以免大範圍爆發。
可那種情況往往都是一個村子中幾十人,或數百人感染。
而今感染者單單是一個雲安縣就達數半人之多。
這是什麼概念?
雲安縣雖不是什麼繁華之縣,可再怎麼說也有六七萬人口。
數半人感染,那就是三萬餘人啊。
難道要把這些人全部燒死?
陳玄可捨不得。
大未王朝建國兩百餘年,雖一直鼓勵生育,可人口仍舊凋敝。
再加上近幾年戰事頻發,人丁更加稀少。
稀里糊塗燒死三萬餘人,引起恐慌不說,也太殘暴了點。
後世史書還可能會把他陳玄評為一個暴君。
「眾位愛卿,你們可有應對之策?」
陳玄環顧四周問道。
剛剛聽到內閣大學士稟報,眾人就已經在竊竊私語,彼此盤算了。
如今聽到皇上問話。
有人就站出來說:「啟稟陛下,瘟疫猛如虎,應放火燒村。」
「儘早把瘟疫除卻,以免擴散。」
「放屁!」
也有人反駁,「一次性燒死那麼多無辜百姓,你是想讓咱們的皇帝陛下當個暴君嗎?」
「不燒村你打算怎麼辦?」
「莫非要放任瘟疫擴散,導致整個東海郡都毀於一旦,甚至還會傳染到別的郡縣,以至於傳遍整個大未嗎?」
「可派太醫前去治療。」
「奏疏上說是風寒,恐釀成瘟疫,說明眼下還不是瘟疫,醫治及時,應能控制。」
「應?萬一控制不住呢?擴散開來,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
朝堂上文武百官就此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彼之娘希聲都能脫口而出,甚至還伴隨著肢體運動,亂成一團。
「肅靜!」
陳玄重重的拍了一下龍椅,站起來怒喝道:「朕是在讓你們想對策,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
「在朝堂之上如此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不希望看到他們被活活燒死。」
「欲派太醫前去診治,你們給朕推薦人選。」
皇帝下了命令,沒人敢不從。
可推薦誰去呢?
眾人都開始猜測龍意,為君分憂。
太醫是專門給皇帝妃子宮女等人治病的專屬醫官,沒有派系之分,但卻忠於皇帝。
而派他們去瘟疫區治病,那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讓誰去送死好呢?
沒人敢第一個發聲。
畢竟哪一個太醫都是從眾多考生當中挑選出來的出類拔萃之人。
又在皇宮工作那麼長時間,彼此之間多多少少會有點感情。
尤其太醫院提點。
是皇帝陛下的御用太醫,兩者感情深厚。
可太醫院提點又是太醫院醫術最高的存在,解決瘟疫,不就應該派遣最厲害的醫官嗎?
說不定還有可能解決掉瘟疫。
眾人思索再三,也沒想到萬全之策。
又都看向了陳玄。
陳玄也清楚,眼下這種情況,只能他來破局。
畢竟派誰過去都有可能是在讓那人送死,容易得罪人。
而皇帝是天下共主,他讓誰生誰就能生,讓誰死誰就得死,無人敢反駁。
可太醫院的眾人陳玄也都熟悉,派誰去送死都不捨得。
斟酌一二,他才問道:「眾位愛卿,今年醫官秋試的學子是不是還沒有進太醫院?」
聽到這話,台下文武百官眼睛一亮。
用秋試醫官,這主意太好了。
他們剛剛通過考試,還沒有進入太醫院,跟誰都不親近。
而且他們的醫術也是經過重重考核,確定出類拔萃。
派遣他們過去,解決瘟疫,能風風光光的踏入太醫院。
解決不了,死也就死了,反正來年還會再招收一批。
這件事情是內閣大學士負責的,他急忙站出來道:「回稟陛下,今年秋試醫官已經在宮外候著了,就等陛下召見,分派他們職務。」
「那就傳他們覲見吧。」
陳玄擺擺手。
立刻就有太監高聲道:「傳九位新進醫官覲見。」
不多時,就有九位醫官來到金鑾殿內。
下跪行禮。
「眾位平身。」
陳玄淡漠道:「你們都是醫道上驚才絕艷之輩,如今大未有難,需要你們挺身而出,你們可願意?」
「臣等自當效力。」
九人朗聲道。
一個個眉飛色舞。
畢竟按照正常的流程,接下來皇帝陛下就要給他們封官。
以後就是真正的太醫,能入駐太醫院,近身服侍皇帝。
一不小心再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未來一片光明啊。
「好。」
陳玄笑道:「剛剛傳來奏報,東海郡雲安縣風寒患者頗多,朕欲派你們前去診治。」
「以治癒者數量論功行賞。」
「最高能直接晉升為太醫院提點。」
「午時動身,不得有誤。」
「啊?!」
眾人一愣,完全沒有搞明白髮生了什麼。
不是說好的今天就能入職太醫院嗎?
為什麼又下放到一個小縣城呢?
還是偏遠之地東海郡下的縣城,這不是要貶了他們嗎?
還要治療風寒患者,以多者論攻,這等於加試啊。
當時就有人表示不滿。
陳玄臉色沉下來道:「朕的旨意也敢忤逆,要你這種醫官還有什麼用?」
「打回原籍,永不錄用。」
「啊?!」
眾人再次傻眼。
只是提了個疑惑,就被打回原籍,永不錄用,這處罰會不會太狠了點?
餘下八人皆不敢再發聲。
陳玄就把他們打發走了,責令侍衛,今日午時就帶著他們趕赴雲安縣。
八個人傻眼了。
只能趁著上午還有點時間趕快活動,儘量留在京城。
萬一留不成,回各自的州府,郡縣也比去遠在天邊的東海郡強一些吧。
至於考核,誰愛考誰考。
他們大不了再等一年,明年繼續參加秋試,以他們的醫學造詣,還能取得頭籌,進太醫院不是問題。
然而活動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雲安縣爆發的不是風寒,恐是瘟疫。
這直接就擊潰了他們最後一道防線。
再也不敢停留,紛紛逃離。
等到了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一個人跟隨著侍衛。
侍衛只能上報,請皇帝定奪。
「什麼?都逃了?」
陳玄氣的把案幾都推翻了,「一群餵不熟的白眼狼,既如此,那要他們還有什麼用?」
「來人,給我追。」
「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們,把他們的項上人頭懸在皇城外面。」
「另外,誅三族。」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卻沒人敢求情。
陳玄看著台下跪著之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草民宋明。」
宋明戰戰兢兢道。
「送命?」
陳玄愣愣道:「你這叫的是什麼名字?」
「草民不叫送命,而是叫宋明,寶字頭,下面一個木的宋,明天的明。」
宋明糾正道。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都逃了,你為什麼不逃?」
陳玄好奇道。
我為什麼不逃?
我也想逃的好不好?
關鍵是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啊?
等我得知是去抵禦瘟疫,再想逃已經沒有機會了,然後就被帶到這裡。
聽到皇帝對那些逃走之人的處罰,宋明再也升不起任何逃走之心。
既如此,那就……
「回陛下,草民是大未的子民,自當為大未效力。」
「今有雲安縣爆發瘟疫,草民身為醫官,自當奮勇向前,誓與瘟疫做鬥爭,不勝不歸。」
「哈哈哈,好,好,當真是我大未的好醫官。」
陳玄大笑道:「宋明,聽封。」
「今有醫官宋明,心懷天下,醫術超群,特封太醫院使,攜帶藥材去雲安縣救治瘟疫。」
「瘟疫解除之日,你回宮,朕親自為你設宴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