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沒再理會他們兩人,下令埋鍋,做飯。
飯是白米飯,菜是燉肉。
雖然是打仗,但鏢師和女兵的伙食並沒有下降。
這是趙平的硬性要求,唯有吃飽喝足,才能有精神殺敵。
當然,為了應對一些突發情況。
比如之前埋伏在惡風谷,他們就只能吃米餅,喝涼白開。
米餅是特製的,通過石磨不斷碾壓煮熟的米粒,把水分全部擠出來,壓縮而成。
不但能充飢,還便於攜帶。
是行軍必備之精良糧草。
趙平倒是想搗鼓壓縮餅乾,奈何條件有限,眼下還做不出來。
眾人吃飽喝足,收拾完畢,才過去半個時辰。
閒來無事,目光又鎖定在小黑屋了。
官兵的反應比較坦然。
覺得他們的統率恐怕已經睡著了,等兩個時辰後行軍之時叫醒就行。
這懲罰,連不痛不癢都不算上。
甚至還有點獎勵的意思。
覺得打仗在即,讓手下人睡一覺,養精蓄銳。
而鏢師和女兵卻在討論著易正波能堅持多久。
有人說一個時辰。
有人說一個半時辰。
易正波再怎麼說也是個千夫長,雖然不是靠著戰功得來的職位,但手底下的的確確有幾千官兵,倒也名副其實。
討論還在繼續的時候,就聽到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
「開門,快打開門啊,我要死了,我要死在裡面了……」
這聲音哪來的?
靠近小黑屋的官兵皺著眉頭,四處打量,並沒有感覺到有人說話。
然後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小黑屋。
莫非是易正波千夫長?
高玉和趙平等人深知小黑屋的可怕程度,擔心把易正波關瘋,一直留意著那邊。
聽到這話,沒有遲疑,立刻命人打開小黑屋。
裡面的易正波已經站不起來了。
還是雲滿下去把他拖上來的。
狼狽的外形就不用說了,雙腿還一直打顫,人哆嗦個不停,站都站不穩。
癱坐在地上,像是碰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丟了魂魄一般。
連身邊官兵關切的問候都置之不理。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衝著高玉拜服道:「高隊長,我服氣了,徹底服氣了。」
「以後但凡是高隊長吩咐,末將絕對會唯命是從。」
「求求你,不要再把我關小黑屋了。」
「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和之前的鏢師是一個樣子,易正波也覺得關在屋裡面,美美的睡上一覺就結束了。
這不是懲罰,而是「變相」的獎勵。
可真正待在裡面才明白,那不是睡覺,而是折磨。
尤其精神上,簡直讓人想要發瘋。
易正波咬著牙堅持。
要給手下的官兵做一個好的表率。
算著時間,差不多到兩個時辰了,他才虛弱的叫喊,讓外面的人把他放出來。
高玉點點頭,沒有說話。
效果達到了就好。
能震懾住這些官兵,對她以後的調遣極為有幫助。
易正波問,「現在過去多久了?」
「是不是該出發了?」
「不用擔心我,我被人攙扶著能走,絕不耽誤行軍。」
「才半個時辰。」
身邊的官兵提醒道。
「什麼?」
易正波一驚,「我在裡面感覺已經過去了半日時間,怎麼才過去半個時辰?你們是不是忘記時間了?」
「真就半個時辰。」
那官兵苦澀道:「我們才剛剛吃完飯,把東西收拾停當。」
「那裡還有我們吐的骨頭呢。」
「……」
易正波感覺被打臉了,臉頰火辣辣的疼。
不過心中卻有些沾沾自喜。
學到了。
才剛剛來趙先生的西坪村鏢師隊伍,他就學到了一招。
也不枉臨走時郡守大人的千叮嚀萬囑咐。
讓他一定要跟著趙先生好好學習,把鏢師當中的那一套全部學到手,就向京城遞摺子,給他升升官職。
現在學到了鏢師們的懲罰手段,也算給郡守有所交差了。
他身為千夫長,能堅持半個時辰已經算是極限,想來那些官兵堅持的更短吧?
甚至那些鏢師也算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比他堅持的還要長久?
易正波覺得自己就是領頭羊。
沉吟一二,他衝著手下的官兵道:「等剿滅了土匪,我也要在咱們軍中實行小黑屋懲罰。」
「我是你們的頭領,勉勉強強堅持了半個時辰,你們的懲罰要短一些,但也不能太短了,至少也要三刻鐘。」
三刻鐘,對這些沒怎麼經歷戰場的官兵來說已經不少了。
他們聽後肯定會嚇的膽戰心驚。
然而當易正波掃視手下的那些官兵,卻發現眾人都很淡然。
甚至目光還不時的掃向另外一個小黑屋,跟著又鬆了一口氣,似乎根本沒把三刻鐘當回事。
易正波也沒在意。
只覺得這些官兵跟他一樣,沒有體驗過小黑屋的可怕,全然不當回事。
真關一次,他們就會明白小黑屋的厲害程度。
如此又過去了一個半時辰,易正波恢復如常,打算跟著高玉去剿匪。
卻發現高玉等人掀開了另外一個小黑屋的蓋子。
「怎麼回事?」
易正波頓時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皺著眉頭道:「難道那裡也有人受到了懲罰?」
「沒有。」
旁邊官兵搖頭。
「是趙先生身邊跟著的那個茅十八,他覺得小黑屋懲罰跟獎勵差不多,主動要求下去體驗。」
「如今到了該發兵的時候,還沒有出來,高隊長這是要把人喊出來,一起出發呢。」
「茅十八,茅十八,茅十八……」
高玉喊了幾聲,可並沒有人回答她。
高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擔憂的看了趙平一眼。
該不會被逼瘋了吧?
茅十八是趙平帶過來的人,真出了問題,自己也不好交差啊。
「雲滿,趕快下去看看情況。」
趙平也急了。
茅十八是飛鷹軍的百夫長,算是柳夢茹的親信。
還真不能出事。
雲滿領命跳入小黑屋,不一會就扛著茅十八出來了。
真暈了啊。
趙平嚇了一跳,急忙去查看茅十八的情況。
翻眼皮,撬嘴巴,把脈等等。
搗鼓了一陣,趙平發現,這貨就是睡著了。
脈象平穩,呼吸平穩,並沒有任何瘋魔的症狀。
不由哭笑不得。
暗自驚奇茅十八的本事。
別看大家一個個的看到小黑屋,就覺得躺在裡面睡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可小黑屋出現也很久了,愣是沒有一個人真的能睡著。
茅十八算是破例了。
找來一盆冷水,潑在茅十八臉上,把他叫醒。
「咦?」
茅十八看著周圍圍攏的人,故作驚奇道:「我怎麼已經出來了?」
「難道過去兩個時辰了?」
「嗯。」
趙平點頭。
「沒想到睡一覺就過關了,嘿嘿嘿。」
茅十八摸著腦袋,乾笑兩聲,卻沒有再說小黑屋懲罰不行的事情。
甚至回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
那完全不是人待的地方,度日如年不說,還各種壓抑,煩躁,焦急等等,各種各樣的如同魔咒一般,讓人痛苦難耐。
茅十八幾度想叫停。
但想到自己是主動跳進來,又是飛鷹軍的百夫長,絕對不能丟臉。
索性咬牙發狠,抬起手掌,用力在後腦的地方來了一記手刀。
然後他就暈倒過去。
直到現在被叫醒。
當然,這些內情他絕對不會對外人言說。
除非飛鷹將軍柳夢茹復活。
「竟然還真的能睡著啊?」
易正波滿臉不敢置信,湊上去問道:「茅十八,你怎麼做到的啊?」
「很簡單。」
茅十八說:「只要幻想著你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雖然勝利,全殲敵人,但卻死傷無數,自己也累的精疲力竭。」
「如此時候,沒有敵兵,屬於安全地帶,自然就睡覺了。」
「我……」
易正波想罵娘,有那種經歷,兩個時辰也能輕鬆熬過去吧。
他轉身衝著那些官兵道:「大家聽到了沒有?」
「只要我們敢想,敢做,就能無視小黑屋這種懲罰。」
「所以我決定,咱們官兵當中的小黑屋懲罰時限延長,增加到六個時辰。」
「也就睡一覺的事情而已。」
易正波說完,心中隱隱有些期待那些官兵被關到小黑屋的反應了。
不能讓自己一個人丟人,大家一起丟人才合適。
眾位官兵聽到這話一陣膽寒。
六個時辰?
你是千夫長,被關了半個時辰就受不了,卻讓我們關六個時辰。
還是人嗎?
一個個幽怨的看向高玉。
都是這位姑奶奶惹的禍。
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現在就被扔到下面體驗小黑屋兩個時辰游。
高玉沒理會他們閒扯,再次整頓隊伍,按照秩序,向沂水寨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