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超嚴府試

  府試,是三級童子試中的第二級,縣試被取錄的學童可赴府參加府試。

  通過府試錄取的人,便可以稱作童生。

  不過雖然是童生,但頭髮斑白,蹉跎半生的童生比比皆是。

  因為府試在半夜就要入場,等徐鶴他們來到考棚前時,天還是黑漆漆的。

  府試參考的人數是縣試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府衙考棚前人山人海,徐鶴他們五個要不是孫僉事派來的兵丁保護,早不知被衝散到哪裡去了。

  徐鶴抬頭一看,只見府衙圍牆前每隔一段就有竹竿挑起的燈籠懸掛,那燈籠奇形怪狀。

  仔細辨認後發現,正門口的燈籠上寫著江都縣!

  徐鶴見狀立馬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原來這燈籠下就是各縣學童的集中之地。

  他連忙吩咐眾人尋找海陵縣的燈籠。

  不一會兒,儲淵指著府衙大門西側的空中道:「在那。」

  徐鶴朝西邊看去,只見空中一盞被紮成牛頭狀的燈籠上寫著「海陵縣」三個大字。

  眾人連忙朝那邊擠了過去。

  到了近前,再看那燈籠,只見海陵縣三個大字下方還有四個小字……【牛刀小試】。

  「有點意思!」這所有的一切對徐鶴來說都特別新鮮有趣。

  不一會兒,府衙門被打開,一眾吏員擁簇著兩個官員從衙門內走出。

  那兩名官員中的一位正是原海陵縣縣令李知節,而他前面那人乾乾瘦瘦,臉色黝黑像個老農,眉宇間莊嚴肅殺,想來應該就是新任署理揚州府知府、原高郵州知州彭汝玉了。

  彭知府站在府衙台階之上,眉頭微微蹙起並沒有說話,而是用目光掃視著階下喧鬧擁擠的人群。

  漸漸地,嘈雜聲慢慢平息,最後竟然只有偶爾的咳嗽聲和火把的噼啪聲。

  彭知府見人群安靜了下來,他這才緩緩道:「原揚州府知府周頤昨日被錦衣衛鎖拿下獄,為了不耽誤爾等學子備課之辛苦,朝廷急命我署理揚州知府。朝廷愛才敬賢之心可見一斑!」

  聽到周頤下獄的消息,對於沒收到風聲的普通學童而言,無疑像一聲驚雷震得眾人面面相覷。

  彭汝玉卻不管眾人反應,沉著臉繼續道:「今日朝廷既命我署理知府之職,那彭某第一件事就是為國舉賢,下面我說幾件事,爾等聽好!」

  「一,府試中若有存了夾帶、交頭接耳、冒名頂替之意者,我勸你們現在轉身就走,別心懷僥倖!」

  此言一出,頓時人群一片騷動,但大家都還要臉,不敢離開!

  但彭汝玉的下一句話頓時讓人群炸了鍋:「考試時,本知府親自點名,經過結保、挨保點認後,經過搜檢方才允許進考棚。到時候,結保、挨保站在本府身後,有冒名者、無資格考試者,一經發現或現場檢具,結保、挨保、學童本人全部取消功名,本府上報提學,終身不得再考,有功名者褫奪功名,交有司查辦!」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彭汝玉又道:「關於搜檢,這次府試按照鄉試、會試標準,一切從嚴,考生脫衣,由府衙快班皂役搜檢,有嫌疑者一律驅逐!」

  此言一出,階下譁然一片,有鬍子已經花白的學童老頭瞬間氣抖冷,四處串聯喊道:「知府大人不給我們讀書人體面!」

  「是啊,真是有辱斯文!」

  被指派跟徐鶴互保的那兩人,見大家全都咋呼起來了,他們也想跟著扯兩聲嗓子,但徐鶴回頭朝他們看了一眼,兩人頓時噤聲。

  沒辦法,徐鶴在他們心中著實背景深厚,又是縣試案首,又有海道衙門派兵派船,又能直接住進揚州衛指揮使衙門,他們被徐鶴看了一眼,立馬尷尬咳嗽,不敢再說。

  彭汝玉站在階上冷哼一聲,大手一揮,頓時衙門臨時維持秩序的兵丁們如狼似虎地沖入人群,捉了幾個叫囂最凶的學童。

  「全部趕走!今年府試不許爾等考了!」彭汝玉冷聲說道。

  兵丁們得令,瞬間將那幾人拖著走出人群,其中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學童被兵丁拖著,哭得眼淚鼻涕橫飛,嚎啕大哭,見者無不生出惻隱之心。

  徐鶴身後那兩人原本還有些不服,但此時早已心驚肉跳,心中暗暗感激徐鶴剛剛的阻攔。

  彭汝玉見考生們噤若寒蟬,知道殺雞儆猴起了作用,於是他也不廢話,再次揮手道:「開始查驗浮票。」

  江都縣的學童第一批被放進考棚。

  過了約小半個時辰,這才輪到下一縣。

  待到海陵縣時,天邊已經有紅霞泛起。

  原本因為等待睏倦的眾人揉了揉眼睛,跟著隊伍魚貫而入。

  進了考棚的第一道龍門,徐鶴便見到老師和彭知府坐在甬道旁的桌邊。

  只見彭知府親自接過第一個學子的浮票,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然後再念到:「駱天翔,結保人、挨保人站到我身後去!」

  立馬,從不遠處的人群人走出兩人,原來這駱天翔結保之人是廩生,並未找四個學童互保,所以只有兩人。

  那廩生和官府指定的廩生走到彭知府的身後。

  彭知府指著駱天祥道:「你二人為他保結,可有查驗對方有無府試資格?」

  那兩個廩生還是第一次見府試如此嚴格,全都戰戰兢兢道:「回稟府台大人,學生業已查驗無誤!」

  彭知府也不廢話,抽出一份文書,讓他二人簽字畫押:「將來若有人告發駱天翔冒名頂替、家中有娼、優、皂、隸、奴僕及其子孫者,你二人褫奪生員資格,可明白了?」

  那二人幾乎咬牙切齒道:「明白了!」

  文書上的事兒結束了,那駱天祥站到一旁,眾目睽睽下開始像個鵪鶉似得脫衣。

  早春的天氣還是很冷的,他被凍得瑟瑟發抖,認命似地任憑衙役搜檢。

  還在這駱天翔還算老師,在衙役們將衣逢都捏了一遍後,便讓他穿衣服進去了。

  到這,海陵縣的這個學童才算有了府試的資格。

  不過,接下來的人可就沒有駱天翔這麼幸運了。

  有結保的告發同伴沒有考試資格的,有在筆桿子裡發現小抄的,李知節這個原海陵縣令臉色鐵青。

  終於,輪到徐鶴遞交浮票了。

  彭汝玉接過徐鶴的浮票,看了好一會,終於抬頭看向他:「你就是徐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