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開熙帝登基已有兩月。
此時南方的天氣已經稍稍回暖,雖然還沒有到萬物復甦的時候,但冰天雪地那種最寒冷的時候算是過去了。
朝廷如今大事頻頻,首先是加封至正帝的皇后為慈聖太后,加封悼靈皇后呂氏為慈孝太后。
然後是開熙帝整頓朝堂,內閣重新設置了三名閣臣,首輔不出意外,正是松江沈家的沈翰,這位已經離開朝廷中心二十餘年的閣臣,終於如願以償重新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沈首輔」!
其餘兩人一人名叫馬世明,是慈孝太后呂氏哥哥的女婿,原本任四川布政使,現在奉調回京擔任次輔,不過馬世明這個次輔爭議很大,他並非翰林院出身,這與英宗的立下的「非翰林不得任閣臣」的詔令明顯背道而馳。
據顧守元傳來的消息,很多科道言官自馬世明還未上任便彈劾不斷,但開熙帝卻一意孤行,將這些摺子全都留中不發。
三輔的人選就更明顯了,右副都御史竇開升任禮部尚書,隨後第二天就被火線提拔入閣視事。
三人中,一人是前朝便退休的老棺材板子。
另外兩人都是皇帝的外戚。
朝中大臣的不滿已經搞得京畿附近的老農都知道了。
但開熙帝卻始終一意孤行,等大臣們的奏本全是彈劾二人的內容後,他乾脆也學他爹至正帝,把自己關在後宮不上朝了。
這下好了,朝中的一應事務全都委任閣臣,好在沈翰雖然已經退休二十多年,但重新啟用後,處理政務的精力和能力都還有,有他帶著兩個外戚新人,朝廷一時之間還亂不起來。
第三件事是盛正奇被押送解京,至正帝本來就因為盛正奇是徐嵩推薦的四省總督,所以對他觀感很不好,再加上泌陽一戰損兵折將,張璨乾脆連他的自辯折都沒看一眼,便直接將他下了詔獄,交由三法司會審。
好在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都知道盛正奇之敗其實有很多因素,他在泌陽被湖廣的衛所擺了一道,只能說那是至正朝遺留下來的毛病。
追根究底,你開熙帝挖了湖廣衛所的牆角,才是一切腐敗的源頭。
所以最後三堂會審之後,三法司給出的意見是,罷官奪職,流放貴州。
但處理意見送上去後,皇帝這次不留中了,而是直接駁回,讓閣臣與三法司再審。
這次組織會審的是次輔馬世明,馬世明剛剛提審盛正奇,便想方設法誘供。
盛正奇本就年老體衰,一路從湖廣被押解至京師,再加上關在詔獄,雖未動刑,但身體早就垮了。
被馬世明這麼一催逼,盛正奇直接在會審時暈厥過去。
馬世明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認罪書,當著三法司的面讓人拿著盛正奇的手按下手印。
很快,宮裡就傳來消息,盛正奇無能致使湖廣兵敗,著秋後在午門問斬。
旨意一出,朝野譁然,很多大臣來到宮門外為盛正奇求情,甚至連呂亨都遞本子入宮,請求開熙帝饒盛正奇一命。
可是張璨視若無睹,壓根不聽勸諫。
最後氣的謝道之和都察院左都御史當場封印,要求乞骸骨。
開熙帝挽留了幾次,見他們不肯罷休,於是乾脆也不留了,直接讓他們滾蛋。
謝道之一走,謝良才便也用服侍老父南下回鄉的理由向翰林院請了假,一併南下回揚州了。
其實到這會兒,明眼人都看得出,張璨自從登基之後,再也沒了管束,徹底放飛了自我,已經救無可救了。
甚至有傳言,他把宮外的男寵叫入宮中,跟宮裡的宮女當著皇后竇氏的面交媾,然後親自下場,場面簡直讓宮裡很多服侍了至正帝幾十年的老宮人都覺得受不了。
為了盛正奇的事情又鬧了一個月,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讓朝野震驚的消息傳來,去年韃靼大汗巴爾斯博羅特死後,由其兄,原任濟農的袞比里克擔任大汗。
但冬天時俺答突然帶著自己手下土默特部造反,刺殺了對他很好的兄長袞比里克自任「阿勒坦汗」!
並且還沒等草原的冰雪融化,便帶人偷襲了兀良哈萬戶,兀良哈本來就已經被打殘了,這次冰天雪地中,他們根本沒有設防,很快就全都做了阿勒坦汗的俘虜。
就這樣還沒有結束,俺答繼續向東攻打蒙古宗主大汗打來孫,逼迫其承認自己俺答汗的稱號後,將他繼續逼往遼河河套處。
自此,自青海到遼東廣袤的南部蒙古草原已經是俺答的天下了。
遼東都司聽說俺答驅趕打來孫至遼河,整個遼東震動,所有塢堡、軍屯、城池、關卡大白天都不敢開門。
長城各關卡更是一日數驚,生怕俺答乘機南下。
其實,此刻的俺答確實已經在考慮南下之事了。
去歲,他帶領右翼三萬戶入關,宣府一路收穫頗豐,反倒是自己親自率領的一路最後偷雞不成差點蝕把米。
回去之後喝酒時袞比里克說了他幾句,他心中羞惱,便一氣之下帶著自己的人馬將兄長袞比里克殺了。
自那之後,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南下把自己的臉面找回來。
其實,這不僅僅是臉面的問題,還有一件事,他雖然也是黃金家族的成員,姓孛兒只斤,但宗主大汗卻是打來孫。
想要成為成吉思汗那樣四海臣服的英雄,那註定要成就一樣讓草原英雄拜伏的大事。
而這件大事,俺答早已想好,就是重新南下,牧馬中原。
此刻的他,正面帶笑容和熙地看著朱明朝廷派來的使者,那使者正在眾將勸酒之下,一邊談笑風生,一邊跟趙全用眼神交流著什麼。
片刻後,漢人趙全右拳放在胸口對俺答道:「大汗,明廷的使者說了,只要大汗願意在四月前南下,大明皇帝願意給大汗鐵兩萬錠、布八千匹,銀三萬兩!侍女五百人!」
俺答一邊聽一邊笑著點頭,似乎對這條件很動心。
待趙全說完後,俺答道:「只要明軍先行進入山西,攻打宣府、大同,那本汗的騎兵立刻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