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章 又見吳汝梅

  最終,幾人商議後覺得一千人還是太過明顯,不易隱藏行蹤,於是便由李滿柱親自帶著五百個精挑細選的老兄弟,分批出發往南去了。

  好在這些天天降大雪,路上行人稀少。

  一行人避開城池、集鎮,專挑小路走。

  下雪路滑,行走十分艱難。

  但挑出來的這幫人,原本就是白山黑水間,見慣風雪的,雖然很難,但卻沒有一人抱怨,大家只管悶頭趕路。

  等到達房山時,天色已經晚了。

  此時整支隊伍都早已人困馬乏。

  在房山北邊的磁家務,徐鶴一行終於趕到了興州中屯衛駐紮的寨子。

  此時的寨子早已無人看守,整個寨子裡只有幾戶原本給衛所士卒縫補衣服的人家,因為沒個去處,所以還住在此處。

  等徐鶴等人進寨後不一會兒,大傢伙就開始忙著燒水做飯了。

  就在徐鶴烤火的時候,突然李滿柱道:「在寨子裡發現了一行扶靈回鄉的官宦人家,要不要把他們控制起來。」

  徐鶴聞言很是詫異,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還這麼湊巧,遇到外人。

  他起身對李滿柱道:「走,一起去看看!」

  原來,徐鶴他們從寨子北邊進入寨子,而這些人則在寨子最南邊。

  要不是怕晚上遇到危險,李滿柱派人按照條例布置明暗哨,他們根本發現不了這大寨子最南邊的屋子裡有這麼大一伙人。

  當徐鶴趕到寨子南邊時發現,果然,一群身著麻衣,頭戴孝帽,腰扎麻繩之人正簇擁在一起,緊張地看著龍驤衛的士卒。

  而這群人的身後則死死護著兩口棺材。

  果然是扶靈回鄉。

  徐鶴見狀,於是走了出來拱手道:「無意衝撞,實在抱歉,天寒地凍,一會兒我叫人送些柴火過來!」

  說完,他便準備離開。

  誰知就在這時,身後有人喊道:「請問是狀元公嗎?」

  徐鶴聞言詫異轉身看向說話之人,只見一個有些眼熟的瘦弱男子正在人群中看向他。

  「真是狀元公,真是狀元公吶!」那瘦弱男子激動地走出人群,當著徐鶴的面便深深拜倒在地。

  徐鶴突然想起自己為什麼覺得對方眼熟了:「是濟元兄嗎?」

  原來,此人正是跟徐鶴有過一面之緣的吳興邦之子吳汝梅。

  在這荒僻的所在,竟然看到京中故人,徐鶴與吳汝梅都很激動。

  「濟元世兄,這是……」徐鶴看向眾人身後護著的兩口棺材。

  說到這,吳汝梅眼淚頓時便流了下來:「那是家父和師傅從龍先生。」

  果然,兩口棺材裡裝的是吳興邦和張士雲。

  徐鶴面色一肅,來到眾人面前。

  吳、張兩家人見他看向棺材,知道他是要祭奠亡人,於是連忙分家跪在棺旁。

  徐鶴鄭重跪在吳興邦靈前,重禮拜祭。

  吳家人見狀眼睛頓時紅了,女人們更是已經嚎啕出聲。

  吳汝梅陪禮之後道:「狀元公速速請起,亡父若是知道狀元公親自來送,九泉之下也是高興的!」

  說完,他眼睛又紅了。

  徐鶴朝他點了點頭,起身來到張士雲棺前。

  張士雲是大伯徐嵩的妻弟,雖然兩家因為政治立場來往不多,但徐鶴知道張士雲還是對大伯很不錯的。

  上次陸西星在宮中的情況,大伯還特意遣人去問張士雲,從這點上就能看出,張士雲雖然是吳家西席,但跟徐嵩暗地裡關係還是很好的,況且自己廷試之後去吳興邦府上拜見,張士雲也通過他,轉告徐嵩至正帝生病的消息。

  按照輩分,徐鶴要叫張士雲舅父,張士雲只有一妻一妾和兩個女兒,四個女人比吳家更加悽慘,等她們得知徐鶴的身份後,終於放聲大哭。

  張士雲出事、徐嵩出京,這是她們第一次看到親戚!

  徐鶴拜完張士雲,有給張士雲的夫人陸氏磕頭:「妗母節哀!」

  陸氏哭得傷心不已,幾乎要暈厥了去,徐鶴道:「天寒路遠,你們就在此歇息,等我書信一封給寧國侯,讓他派人過來接送你們去天津坐船可好?」

  原來,此時的通州因為韃靼人放水淹城,導致河道漫溢,朝廷為了搶修,故而勒令軍民人等不得走通州上船進入大運河,而是要轉道天津!

  陸氏聞言自然感激不盡,讓兩個女兒給徐鶴回了禮。

  徐鶴避開不受後,走出了屋子,此時吳汝梅早已等在屋外。

  見到徐鶴,吳汝梅泣不成聲道:「我父為朝廷操勞了一輩子,沒想到朝廷和內閣竟然薄待若此,不僅沒有查出真兇,甚至連閣臣返鄉,朝廷和內閣都不派大臣和兵卒護送返鄉。」

  徐鶴嘆了一口氣。

  如今看來,吳興邦和張士雲的死,跟齊王脫不了關係。

  聰明人自然明白,這時候要少跟吳家接觸,以防被打上吳黨的標籤。

  吳汝梅對徐鶴觀感極好,私下裡更是推崇無比,見到徐鶴簡直沒有絲毫心機,推心置腹道:「亮聲,我不明白,唐祭酒讓我停靈五日便扶靈回鄉,我當時不解,追問於他,他卻始終不答,你幫我想想,這是為何?」

  徐鶴沉默。

  還能是為了什麼?

  不過是怕吳興邦在京中停靈太久,這無疑是張璨心中的一根刺。

  唐煉應是害怕吳汝梅年輕妄言,再生出事端來,吳家可就絕後了,故而才讓他趕緊扶靈柩趕緊出京。

  他不好解釋太過明顯,於是便道:「最近京中紛亂,老師遇刺,秦閣老自盡,我大伯受傷辭官,唐祭酒應該是怕世兄捲入其中,故而……」

  吳汝梅嘆氣道:「你說這秦硯怎麼就死了?難道真不是他殺的我父親?」

  徐鶴搖了搖頭,只做不知。

  吳汝梅身形單薄,此刻從首輔公子變成歧途路人,更是讓人感覺情難以堪。

  徐鶴從袖中拿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道:「世兄,這是我給老師和舅父的一些奠儀,行路不易,你們路上留著用!」

  吳汝梅推辭了一番後道:「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發,我提前打點的家人回稟說,過了良鄉,他看見有五軍營的軍馬過境,人數足足有五千多人,也不知是往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