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擁擠的河道中，船隊終於動了起來。
周弼道：「射，給我一直不停地射，把箭射空！」
事態的發展都在周弼事先的設想之中。
其實他們的安排漏洞很多。
就算南岸燒起來，但只要強行開闢一條路還是有希望的。
畢竟這裡靠近水源，而且南岸布置的機兵人數並不多。
或者對方即使後撤是個好辦法。
這次來的反賊只是土橋河鎮反賊的一大部。
其中還有土橋河鎮裡，還是有不少反賊的船隻的。
只要這幫人後撤重振旗鼓，自己想要攻下土橋河還是頗為麻煩。
但戰爭打的是什麼？
是人性。
只要給反賊一條活路，他們肯定會逃。
圍三缺一嘛，兵書上都寫著呢。
那給他幾條活路呢？
那對方就要上下權衡，取利益最大化的選項了不是？
即使那條路的前面，是包著蜜糖的砒霜。
用公子的話講，這就是人性。
見反賊已經上鉤，周弼再次下令道：「所有弓手只射小船，不射大船。」
他的命令剛下沒多久，河道上的小船就接連被火箭點燃，很快便減少了一半有餘。
肯定有人會問，這幫反賊腦子有病？
知道團練大部隊都在北岸，而且樹林那麼茂密，這反賊不會也用火箭射回去？或者扔火把燒他們呀？
有這種疑問的，一般就是另一個時空中電視劇看多了那一批人無疑了。
難道真有人覺得，火箭就是箭上面綁個布條，然後蘸點油點燃射出去就行？
那種玩意兒，射出去，半空就滅了，就算不滅，也準確射中了對岸的樹木，那玩意就有用了？
書都是干木頭？
插上火箭立馬就燒著了？
機兵們沒長手的？
其實，這玩意就算射人都射不准，為什麼？因為帶著火苗，鬼都知道要閃了。
其實真正的華夏古代火箭，是由四部分組裝而成的。
箭頭、箭杆、箭羽、火箭筒。
對，最關鍵的是就是火箭筒。
這東西是用竹筒和硬紙筒製作而成，裡面填充的是火藥，筒上面封閉，下面開口，筒側有小火箭。
點火後，火箭在筒中燃燒，產生大量氣體，然後高速向後噴射，產生向前的推力。
其實，後世火箭的雛形就是這個了。
徐鶴按照《武備志》書上的記載，一共設計出兩種火箭。
一種是後世二踢腳那種，點燃了純粹炸了嚇人那種。
還有一種裡面帶上引火之物，一旦箭頭釘在船板上，紙筒隔艙里的燈油就會流出。
沒錯，這火苗也可能被人踩滅。
但緊接著只要再有火源，那個火一下子就會瀰漫開來，對於防禦方來說，非常棘手。
更何況，此時的周弼軍中，還帶著揚州衛支持的神火飛鴉、飛空砂筒、一窩蜂、二虎追羊箭等等。
這些玩意兒雖然不實用，但勝在動靜唬人。
等船隊越過第一道鐵索後，船隊的小舢板已經折損殆盡了。
蘇天樞站在頭船，剛剛鬆了一口氣。
誰知南岸沿岸的大火正跟著船隊一路向西蔓延，似乎船隊走到哪裡，南岸的火就燒到哪裡。
眼看這種情況蘇天樞又不是傻子。
官軍之所以燒南岸的樹木，那只能說明官軍在南岸的人並不多。
「去，分出兩船的兄弟去南岸把燒火的官軍給老子殺了！」
只要殺了南岸燒火的官軍，那他們多了一條逃生選擇。
即使前路有埋伏也不怕了，大不了棄船登岸。
可以說，蘇天樞還是有點腦子的。
可惜，這也在周弼的計算之內。
他的話音剛落，就突然看見散灘的水澤中突然衝出幾條小船，直直奔著船隊來了。
他見這些小船來得蹊蹺，頓時警覺起來。
當船來到快接近時，蘇天樞才借著南岸的火光發現，原來，這些船上竟然全都是些引火之物。
但就算發現也來不及了，那些船本來就是順流而下，而且船頭都裝上了鐵製的長鐵釘。
在水流的幫助下，這些小船很快就在撞擊後死死釘在大船的船體下方。
蘇天樞都特麼快罵娘了。
這幫官軍，到現在為止，一直都跟縮頭烏龜似的。
只知道火攻、火攻、火攻。難道就沒人敢真刀真槍出來拼命嗎？
拼命？不存在的。
小二一聲令下，火箭朝小船射去。
轟……
瞬間，頭船和第二、三艘大船，只要是被小船釘上的，全都在船舷下方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且這火壓根沒辦法救。
身後的官軍也追過來了。
箭雨不要錢似的射了過來，壓得船上眾人連頭都抬不起來。
很快，頭三條船上的人就全都跳船了。
蘇瀧眼看著兒子的坐船已經成為一團火炬，心急如焚的他也管不了許多了。
「留下一條船救人，其他跟我衝過去！衝過去就……」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前面進入狹窄河道中探路的船又被一道鐵索擋住了。
而此時，整個船隊比之剛剛更加危險了。
雖然這片水域比剛剛稍稍寬闊許多。
但這麼多船全都擠在一起，一點秩序都沒有。
想要後撤，後有追兵，切大船難以掉頭。
想要前進，前面被鐵索攔下，無法行動。
想要衝進散灘跟官軍拼命，大船進去就會擱淺，到時候可就真成了活靶子。
為今之計，只有兩條路。
一條繼續前沖。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道鐵索……
也可能沒有了，也可能還有無數條，蘇天樞不敢再賭。
那……
「棄船吧，從南邊登岸！」
話音剛落。
小二帶著人馬乘坐小船從散灘里沖了出來。
還沒靠近大船，火箭便射了不停，重點照顧撞到第二道鐵索的那條船。
很快，那條船便被燒穿開始下沉。
小二他們乘小船，拿著長槍，對著下餃子似的反賊，一槍一個，毫不費力。
有大船來追，他們就風馳電掣一般乘坐小船越過鎖鏈，大船上的人，只能望著鎖鏈，絕望退走。
他們剛走，小二又帶人去南岸騷擾這些人上岸。
一個時辰後，整支船隊，千把來人，船都已經燒成了火炬，人，要麼死，要麼還在水中撲騰著朝南岸逃去。
這場埋伏，機兵竟然只死了三人，傷了二十七人便將這支千餘人的船隊消滅。
晨霧中，看著被救起俘虜的反賊，周弼揮了揮手道：「加快速度，趕緊的，我們還要去土橋河！」
「是……」打了勝仗的機兵們齊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