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府案首

  跟徐鶴同行的儲淵四人聞言,頓時一臉驚喜地看向徐鶴。

  儲淵雙手高舉,竟比自己得了府案首還高興:「府案首徐鶴在這裡,在這裡!」

  頓時,人群嘩啦啦轉頭看向徐鶴。

  身邊剛剛那位說輪榜的胖子見狀立馬興奮道:「徐案首,徐案首,在下揚州城錦泰綢緞鋪的少東家,也是跟你一起考了今年府試。」

  徐鶴朝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那胖子頓時高興起來:「徐案首人長得俊,書又讀得好,待人還這般親和,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徐鶴這時哪裡還聽得到他的恭維,整個人暈乎乎的,人們的笑臉、打招呼的聲音、拱手行禮讓人應接不暇。

  他只能機械地連連拱手朝周圍人群感謝。

  就在人群嘈雜的時候,府衙門口讀榜還在繼續。

  「興化縣,李清洲!」

  「江都縣,嚴平!」

  「海門縣,顧旌!」

  「高郵州,林安!」

  ……

  隨著名字一個個念下去,但除了徐鶴,依然沒有另外四人的名字。

  這時,儲淵等人的神情明顯緊張了起來。

  尤其是劉志高,每每聽到一個名字卻不是自己時,他臉上的失落感就增添一分。

  而另外兩人,說是來鍛鍊的,可真到這時候,也緊張地抓著自己袍衫的袖子,露在外面的手指都被捏白了。

  徐鶴打發了眾人後,見到四人這樣子便勸道:「別急,才念了二十多個名字!還有機會!」

  劉志高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一邊搖頭,一邊喃喃自語道:「沒希望了,沒希望了,這麼多年的書都白讀了!」

  此時,就連剛剛替徐鶴高興的儲淵也緊咬下唇,神色嚴峻,目光看著府衙大門榜單的方向,一眨也不眨。

  「如皋縣,邱震!」

  「我中啦!我是童生啦!」不遠處那名叫邱震的學童跟瘋了似的,滿世界大吼大叫。發泄著胸中剛剛的忐忑。

  儲淵見狀,眼神更是黯然,因為邱震已經是第47名通過府試的學童了。

  也就是說,剩下的名額只有兩名。

  徐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因為徐鶴知道,此時無聲勝有聲,儲淵需要的支持並不是言語上的。

  「海陵縣,儲淵!」

  突然,聲音傳來。

  徐鶴眼睛一亮,興奮地轉頭看向儲淵。

  儲淵愣住了,不敢相信地呆立當場,口中喃喃道:「我過府試了?我……我過府試了?」

  這一刻,他淚如雨下,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但周圍人,包括徐鶴都沒有嘲笑他,而是面帶笑意地看著儲淵。

  尤其是徐鶴,心中為這位同窗感到高興,甚至比剛剛自己得了府試案首還高興。

  隨著五十個名字讀完,幾家歡喜幾家愁。

  相比這麼低的錄取率。

  作為互保的五人中竟然有兩人通過,這個概率簡直可以去買彩票了。

  儲淵的臉上露出無法抑制的笑容。

  說實話,如果徐鶴因為是縣案首,文章又當場被知府點評,他的錄取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但儲淵不同啊,他四書雖然已經背得,五經還是磕磕巴巴。

  這次算他運氣好,正好遇到自己會的題,文章做得也還不錯,或許是文曲星高照,正好被彭知府錄了。

  這種也許是文章中一句、兩句得了彭知府的認可方才通過,可謂是無敵幸運了。

  這也是儲淵這個一直很老成的傢伙泣不成聲的原因。

  而此時,劉志高等三人的處境就頗為尷尬了。

  按道理講,徐鶴與儲淵過了府試,他們應該為之高興才對。

  但他們心中卻苦澀無比,尤其是劉志高,這次回去後,他就要離開社學,開始謀生了。

  看著兩個同一社學的同窗通過,而自己卻黯然落榜,他心中五味雜陳。

  徐鶴知道這是他們心中的苦楚,於是小心勸道:「人生有很多活法,未必科舉就是坦途,幾位不要失落,更好的前程還在前面等著你們呢!」

  雖然知道他說的是安慰話,但三人心中還是好過了一些。

  這時,府試門口剛剛那吏員再次出來,手裡拿著一張超級大的紅紙貼在輪榜旁邊。

  「是徐案首第一場作的文章!」前頭有人大聲解釋。

  聽到這話,在場大多都是讀書人,那日府試,聽彭知府對徐鶴的文章大為讚賞,他們也很好奇,能讓知府大人如此誇讚的文章究竟做成啥樣。

  有人喊道:「前面的,勞煩把徐案首的文章讀一讀,讓我等開開眼界!」

  沒一會兒,前面推了一人開始讀文。

  「聖人贊有虞之樂,文備而情亦備焉。」

  「這個破題簡單直接,提綱挈領,沒有半字無病呻吟,光是破題就足以說明本次府試徐案首名副其實了!」

  「確實,跟他相比,我那破題簡直味如嚼蠟,入不得眼!」

  「夫樂乃功德之形容也,大舜之樂,有以極情文之備如此,豈復有過之者哉!夫子稱而贊之,所感深矣!」

  「妙哉!樂乃功德之形容。徐小友在文中並不直寫,不硬代聖人作分疏語,只將功德熔化於美、善之中而虛渾還題,更顯文章立意渾全高峻!」一個來看熱鬧的舉人搖頭晃腦感嘆!

  周圍百姓,或是不懂文章妙處的府試考生聞言,頓時心中感嘆:「到底是案首,連舉人老爺都稱讚了,哪還有不好的?」

  當那人念到【笙鏞琴瑟,有以極音律之和,而聞之者心融。干戚羽旄,有以備物采之華,而觀之者忘倦】時,在場的讀書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剛剛的那個舉人,他傻傻地瞪著府衙大門方向。

  周圍老百姓還等著舉人老人稱讚呢,一看他這樣全都心中跟著忐忑起來。

  「難道是徐案首的文章這兩句作得不好?」

  「舉人老爺這是咋了?」

  「有沒有懂的讀書人,講給我們聽聽啊!」

  片刻後,那舉人捂面大哭:「此文制式新穎,文理兼備,國朝雖多名文,總未有如此將文采熔化在制義中者,況本旨闡發深遠,將來這徐案首必能桂榜連捷!」

  「什麼?」

  「舉人老爺說徐案首的文章可以考中舉人?」

  「這……」

  周圍的讀書人全都瘋了。

  「那位兄台,你是不是言過其實了!」有個穿著瀾衫的生員覺得那舉人說得太誇張了,當場提出了質疑。

  那舉人冷笑一聲,拂袖道:「彼之水平,還未能體悟此文精彩,本老爺不想與爾多言!回去再讀幾年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