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
古婆婆站在桃花山上,靜靜的看著下面陸續過來開墾荒地的人,見弟弟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碗過來,面不改色的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姐,這是我在縣城買的蜜餞,你含在嘴裡去去苦味吧。」古堅伸手將一包蜜餞遞到了古婆婆面前。
古婆婆搖了搖頭:「喝了這麼多年的藥,我對苦味早就麻木了,用不著吃什麼蜜餞。」
聞言,古堅神色一暗,默默將蜜餞收了回去。
古婆婆將目光再次投向山下:「搬過來了幾個月,這兩天才算是看到了點人氣。對了,可有聽說是誰買了這裡的荒地?」
想到從村長那裡打聽到的消息,古堅嘴角有些僵硬的上揚了一些。
古婆婆掃見,頓敢納悶。
弟弟這是在笑?
難道買地的人他們認識?而且還頗得弟弟喜歡?
古堅一直以來都是板著臉視人的,自從當年從大火中逃出升天后,他就沒再笑過,長久維持著一個表情,這突然嘴角上揚,讓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猙獰。
見姐姐眼中露出心疼之色,古堅立馬將上揚的嘴角壓了下去,又恢復了平時的淡漠:「買地的人姐姐認識,是當年那個求藥的丫頭。」
聞言,古婆婆當即睜大了雙眼:「稻花?!」
古堅點了點頭:「那丫頭的父親升任了寧門府知府,一家子都跟著過來了。」
古婆婆臉上也難得露出了笑容:「說起來,咱們和這丫頭的緣分還真不淺,上次若不是遇到了她,我們兩個已經變成落水鬼了。」
說著,頓了頓。
「還因著她見到了小九的兒子......」
想到蕭燁陽的樣子,古婆婆眼中閃爍著灼灼的亮光:「......倒是彌補了我心中些許遺憾。」
古堅心疼的看著姐姐,想要撫慰她眼中的傷痛,可又自知無能為力。
姐弟兩默默站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這時,山下一個身著綠色衣裙的小姑娘出現在了兩人視線。
看到秦小六這麼快就招來了數百個青壯男子過來開墾荒地?稻花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小六哥,這是我畫的莊子圖案?需要建的暖房、糧倉、花院、牛棚、雞棚、鴨棚、鵝棚、羊棚這些,我都有標記好,你找建房子的師傅瞧瞧,如果圖沒問題,就按照我這圖來建莊子。」
「對了?除了莊子?再建一些留給佃戶住的小戶農家院。我們提供了住處,也就不愁找不到佃戶了。」
實在是沙河縣太窮了一些?這兩天她也了解了一下,就是流民都不太想留在沙河縣。
稻花拿著莊子戶型圖和秦小六仔細的交代著?差不多說了小半個時辰,確認他都明白她的意思和想法了,才放他離開。
見秦小六拿著圖紙去找建房的人了?稻花才抬頭看了一眼桃花山。
不過才兩三天?山上桃樹的花苞又多了些、大了些。
「走?我們上去看看。」
稻花讓王滿兒拿上一早就準備好的拜訪禮?然後就踏步朝著山上走去。
桃花山占地雖廣,可並不是特別高?山腳到山頂也就不到百米的樣子?然而?因為沒有路?稻花和王滿兒愣是爬了大半天才來到山頂。
「這山是有多久沒來過人了?連條路都沒有。」稻花站在山頂?氣喘吁吁的看著不遠處的茅草院。
王滿兒回道:「聽說這山上的桃樹結出的果子又澀又酸,周邊的村民都不愛吃?除了嘴饞的小孩子會來摘幾個,大人幾乎都不上山的。如此,自然沒有路了。」
喘息了一會兒?稻花拍了拍衣裙,就帶著王滿兒朝著山頂上唯一的茅草院走去。
「桃花庵!」
看著茅草院門上竟還掛著匾額?稻花當即笑了笑。
怪和尚脾氣怪是怪了些,可有一點和蕭燁陽有些像,就是都愛窮講究。
「古婆婆?」
稻花站在院門外,伸長著脖子往裡瞧,並試探著叫了一聲。
沒聽到回答,稻花又叫道:「怪和......」想到叫怪和尚不太禮貌,稻花立馬改嘴:「怪師傅?」
還是沒人回答。
王滿兒:「姑娘,我們怕是來得不巧,沒人在家呢。」
稻花指著院裡還冒著熱氣的茶壺:「肯定有人,爐子裡的火還燃燒著呢。」說著,面露疑惑,「難道是我弄錯了?不是古婆婆和怪師傅?」
就在這時,正屋裡傳來一聲『咳嗽』聲:「院門沒關,自己進來吧。」
稻花雙眼一亮,手輕輕一推身前的一米多高的院門,院門就『咯吱』一聲打開了,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身後,王滿兒見自家姑娘做賊似的樣子,頓時有些無語。
兩人剛走到院中,古堅就面無表情的從堂屋裡走了出來。
「怪師傅,我是稻花!」
稻花本能舉起爪子對著古堅揮手打招呼。
古堅嘴角抽了抽:「......我不瞎。」說著,沉默了片刻,「進來吧。」然後直接轉身進屋了。
稻花虛擦了一下額間並不存在的汗水,咕噥道:「越來越嚇人了。」
「還不進來!」
古堅的聲音再次傳出,稻花立馬打了個機靈,連忙道:「進來了進來了。」然後提著裙子就跑了進去。
王滿兒:「......」
「古婆婆!」
看著坐在屋子裡的古婆婆,稻花臉上上前行禮,起身後,才笑著說道:「沒想到還真是你們呀!」
古婆婆笑看著眼前這爽朗的小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裡?」
稻花:「上次我過來買地的時候,在船上看到怪師傅了,我給他打招呼,他好像沒聽見。」
古堅瞥了一眼稻花,看著古婆婆說道:「我說上次怎麼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呢,我當時還以為是幻聽呢。」
稻花好奇道:「古婆婆,你們怎麼來這裡了?」
古婆婆笑了笑,語氣溫和道:「因為這裡是我們的家鄉,人老了,總是要落葉歸根的。」
稻花一愣:「古婆婆,你們是稻花村的人?」
古婆婆點了點頭:「我和阿堅都是在這裡出生的,只是......我們出生後就離開了這裡,去年才回來的。」
話落,古婆婆就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見此,古堅著急站了起來,忙幫著古婆婆拍背。
看古婆婆咳得撕心裂肺的樣子,稻花擔憂的走上前:「古婆婆的病還沒好全嗎?」
古堅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古婆婆咳嗽了一會兒,稍微好了一些,抬起手搖了搖,示意古堅不用拍了:「我這病根已經跟了我幾十年了,好不了了。」
稻花擔憂道:「怪師傅那麼高的醫術也醫治不好?」
古婆婆苦笑了一下:「我這咳嗽是當年身陷火海是落下的,肺被濃煙燻壞了,不是人力可以醫治的。」
稻花動了動嘴唇,脫口想問他們怎麼會身陷火海,後又覺得不好,舌頭打了一個轉,說道:「古婆婆,我那裡有醃製的雪梨,過幾天我再來的時候給你帶一罐,到時候讓怪師傅給你做冰糖蜂蜜燉雪梨,這個可以緩解咳嗽的。」
古婆婆笑了笑:「多謝你的好意,冰糖蜂蜜燉雪梨我也吃過,可是並沒有什麼功效,還是不要浪費東西了。」
稻花連忙道:「試試嘛,就算不能緩解咳嗽,你當甜點來吃也是好的呀。」
感覺到稻花眼中的關切,古婆婆笑著點了點頭,沒在決絕稻花的好意。
稻花又說道:「古婆婆,你還記得我祖母嗎?」
古婆婆點了點頭:「當然記得,你祖母是個和善之人,也是有福之人。」
稻花笑道:「等我把莊子建好後,我就帶著祖母過來小住,到時候,你們兩就可以聊天作伴了。」
聞言,古堅雙眼一亮。
以前在寺廟的時候,時不時的還會有人來找姐姐聊天,可自從離開了寺廟,姐姐身邊就只有他一個人。
古婆婆:「好呀,我也挺想你祖母的,那是一個非常健談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