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收網(1)

  第97章 收網(1)

  左右早有人追了上去,都已沒入黑暗不可見了。

  曹開河打量著女兒,臉色瞬間更陰沉,卻仍安撫地拍了拍曹青媛的脊背,「先回府。」

  「爹爹,明叔死得冤枉,你將這些人抓住,帶到理刑大堂,定能將明叔帶出來。」曹青媛淚流滿面,抓著曹開河的袖子抽噎不停。

  此時,有搜查宅子的兵丁過來,將一物遞給曹開河,立刻便有左右將燈舉高了些,方便曹開河看清。

  曹開河卻猛地推開燈杆,將手中那物握進袖中,沉聲問道:「驗過屍了嗎?」

  兵丁低聲回覆:「驗過,確實是閹人。」

  曹開河的臉色在昏暗的火光下鐵青可見,猛然甩袖,轉身道:「回府!」

  這一問一答聲都壓得極低,刻意迴避了不遠處的曹青媛。

  曹青媛一番驚嚇、滿腹委屈,還等著曹開河辦過正事後再來安撫,卻不妨被怒氣沖沖的父親甩袖驚了個趔趄。

  卻見曹開河仿若不覺,帶著人徑直走了,她立刻便察覺出其中異常,於是不敢多問,乖乖跟著返程。

  曹青媛不知曹開河帶人殺了數個太監,兵丁驗屍扒衣又刻意迴避,是以她只覺得其中關竅都在那一塊腰牌。

  那一塊腰牌,究竟有什麼不同,能使得曹開河前後態度大變?

  她以為曹開河是在怒她自作主張,卻不知事態比她想像的更糟糕,進到臨清伯府後,曹開河竟直接吩咐將她關進閨房,「寸步都不准出!」

  「爹爹!」

  曹青媛震驚得無以復加,沒有錯過曹開河甩袖而去前那一絲嫌惡的神情。

  她怔怔地,扒著門縫,目送。

  到門上鋃鐺上鎖,到窗戶被釘上拴木,曹青媛都沒再動。

  那個曾經將她視若掌上明珠的爹爹,好像突然之間,就變得極其陌生了……

  這一夜,臨清伯府的書房,燈火徹夜,天亮時,幾個幕僚臉色灰敗地從書房出來,一個親隨捧著拜帖,跟隨而出,又匆匆越過眾人,出府而去。

  出門時,有個衙役與他擦肩而過,對門房道:「理刑衙門辦事,速去通稟。」

  那親隨腳下一滯,猶豫片刻,才又遠去了。

  理刑今日再審刺殺案,這速度快的出乎意料,區區一日過去,竟已有新進展了嗎?

  「是漕督大人的回信已加急送到,茲事體大,不容耽擱,著理刑再審。」

  衙役恭謹地回道,心中叫苦不迭,自己真是倒霉,前日伺候這總兵官半宿,今日又被遣來報信,眼見著這位大人的臉色又已比前日更黑了,各路神明保佑,他可切莫要為難自己這小小衙役啊。

  神明聽到了,曹開河什麼都沒再問,揮手讓他退出。

  小衙役腳下輕鬆,低頭往外疾行,忽聽得露牆外有人在說話——

  「真關起來了?」

  「那還有假?全釘上了,只留個貼身伺候的。」

  「那兩個親隨,也真的都被打死了?」

  「至少半死總有的。如今也說不清是被歹人捉去好些,還是被那什麼人捉去更好些了。哎,你回去跟姨娘提個醒,這兩日務必警醒些……」

  衙役停步,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再往前走。

  這高門大戶里的隱秘事情,就不能更避著些說嗎?誰想聽啊!

  看來,這總兵府里,不太平哦。

  小衙役突然心情甚是舒爽。

  被迫改了行程的曹開河卻絕不舒爽,收網的大好日子,卻被曹青媛搞了這麼一出,他此時心氣兒十分不好描述。

  被伺候著用熱毛巾搓過了老臉,又沉著臉用過早膳,曹開河心中將諸事盤算一遍。

  一時以喜——今日理刑堂上,為邱奈成埋的網可以收了;

  一時又以憂——不肖蠢女為了徐明意氣用事,在這節骨眼上為他惹上了不該惹的麻煩,他本想一早登門去收拾殘局的,現在也不得不改期。

  罷了,抓大放小,先撿要緊的收。

  與此同時,沈淮也在笑眯眯地喝粥。

  顏氏的手藝是真好,濃濃的香粥,入腹妥帖得要命,不枉他一早趕過來捧場。

  蘇芽捏著筷子,一頓飯吃得一言難盡,默默地看著他,怎麼瞧怎麼覺得相識日久,此人越發顯出狐狸的面相。

  她本想找個空檔問問情況,奈何顏氏如今不比往常,只要沈淮過來,她就總是在場。

  總之就是沈淮與她完全沒空檔單獨在一處。

  蘇芽疑心顏氏是故意的,卻又不好明著問,只好給劉三點打眼色。可是劉三點悶頭吃飯,壓根兒就忽略不見。

  只沈淮若無其事地,待顏氏一如既往。

  「沈大人,」她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相問:「今日理刑又升堂,你不去嗎?」

  「還早,趕得及。」

  沈淮夾起一片蔥油餅,又欣賞地端詳過,才咬進口中。

  鮮嫩的小蔥裹在麵團中,被小火煎得橙黃,那撲鼻的香氣,平易,卻舒服。

  「這麼快就再審,不倉促嗎?」蘇芽忍不住擔憂,「不是說他們聯手挖了坑?漕督不回來,劉雲能撐得住嗎?」

  「擔心?」沈淮吃得真香,竟又添一碗,便嚼邊聊,竟然還能保持著風度。

  蘇芽翻了個白眼兒,孫婆變成了宋瑾之後,這一兩日總躲著她,若他還在,這會兒肯定要開始懟了。

  她能不擔心嗎?

  曹開河那撥人為了找沈淮,可是已經把自己劃到了沈淮的陣營,加上昨夜給曹青媛挖的坑,她如今可是恨不得曹家倒霉的。

  若讓那心狠手毒的徐明死後還能得到個因公殉職的好名,她估計要堵得心塞個半死。

  而且,昨日剛從袁馭濤那裡得知了生鐵暗器的來歷,這才過了一夜,他拿到證據了嗎?

  蘇芽憂心得眉毛都攢起來了,無奈地看著沈淮吃得噴香,這廝是不是沒心沒肺?

  沈淮沐浴著蘇芽關愛的目光,只覺得渾身舒坦。

  高峻蹲在隔壁小桌旁,眼角把這邊的情形瞄得分明,心道原來這就是主子的動情,瞧著又壞又憨,陪伴多年,如今才終於覺得主子像個普通人。

  凌晨邱奈成走後,徐遠又回來匯報了曹開河營救曹青媛那邊的動靜,當時沈淮就笑言:「雜造局那邊,恐怕是真的不必再追查了。」

  他好奇追問,沈淮似乎心情甚好,不吝嗇提點:「伱以為漕督深夜過來,為的是什麼?」

  「不是聯盟?」

  「那邊曹開河已經給他挖好了一個私造兵器、訓養私兵的大坑,我卻已經到了安全的明面,他憑什麼以為我會接受?」

  高峻啞口,拼命回想沈淮和邱奈成的對話,那一番來來往往的推拉,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不成另有玄機?

  徐遠在一旁已經露出了八分嫌棄,對沈淮道:「公子,不如你再留意培養幾個機靈的吧,我看這木頭實在是點化不通。」

  然後又在高峻聽見心碎聲時,終於送出了一點愛心:「漕督是不是在擺出生鐵暗器的時候,就說明了雜造局所有?」

  「昂,說了。他不是挑撥公子,要留意理刑那邊無人提醒?」

  「這只是其一,漕督真正的意思,是告訴公子:曹開河挖的坑,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