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離間(2)
曹開河正與徐明說到要緊處,被曹青媛衝進來打斷,也不生氣,對著曹青媛招手,親自給她倒了熱茶,「來來來,莫急,跟爹說說是怎麼回事兒?」
曹青媛嘟著嘴,接過茶喝了兩口便放下,想到剛才被蘇芽逼迫的困窘,只覺得丟人已經丟到了天邊去,對著曹開河就紅了眼圈兒,把剛才的情景給說了一邊,最後委屈道:「爹爹,你以後換個人疼吧,女兒今日給你丟臉了,竟然被個臭丫頭欺負。」
曹開河長得一副粗豪模樣,對著這個女兒卻向來寵溺,聞言不由瞪眼道:「說的什麼傻話?老子養你,就是為了給伱長臉的,你被人欺負,就是老子被人欺負,等老子給去你撐腰!」
眼看著曹青媛破涕為笑,徐明在一旁著急了,「大人,不可衝動啊!」
曹青媛揉著眼睛看徐明,不滿道:「怎麼了?」
徐明向來受曹開河看重,在曹開河手下十餘年,也是看著曹青媛長大的,此時便安撫道:「你這回受了委屈,大人自然是心疼的,但是如今的形勢,這一顆小小卒子已經被人盯上了,此時輕易動她,恐會連累了大人啊!」
曹青媛想起剛才蘇芽所言的那件「邱小姐想必很願意幫忙」的上告一事,忙道:「難道她真的是被邱念雲收買了?」
曹開河此時才呵呵地笑出聲,抬起一隻肥厚的手掌擺了擺,「正相反,邱家不但沒有收買她,恐怕還想著借用她來戳你老子一刀。」
這話是怎生說的?
蘇芽人微言輕,就算會些許功夫,也不至於能傷到曹開河,怎地就能有這利用價值?
徐明解釋道:「前面因了三大牢的事情,淮安城裡已經被都察院盯上了,錢御史遲遲不走,漕督又不僅不回,還晃到了金陵去,這就是在等著我們自己亂起來啊。大人之所以支持你和邱小姐的鬥氣,也是因為那邱小姐實是漕督的工具,所以,這回我們若是動了蘇芽,恐怕不用隔夜,彈劾大人的奏摺就能飛出淮安城去。」
曹青媛在其父的教導下,對這些官場事並不算陌生,立刻聽明白了徐明的話,暗道邱念雲陰險,卻又不甘道:「那我們真的要把顏氏放回去,遂了蘇芽的意?」
「放,不但要放,你還要解釋是一時誤會,請她娘來喝茶的,」曹開河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爭這一時得失有什麼意思?」
「又要解釋……」曹青媛有些不情願,她才大張旗鼓地給邱念雲道過歉,現在又要去給蘇芽陪笑臉,這是又輸給了邱念雲一局啊!
「不過是個孤兒寡母,你便是說兩句軟話,又能怎麼地?禮賢下士自古就是最有用的手段,你以後要當家做主母,這些事情也要歷練些分寸。」曹開河輕描淡寫地道:「她們又跑不出這一畝三分地上,等風頭過了,爹爹給你做主,想整死她們都行。」
「爹爹你別老說嚇人的話,我也沒想整死她,就是想給她些教訓,誰讓她幫著邱念雲。」
「哎,你這是還沒看清楚門道啊!」曹開河點撥道:「要照你說的這情況看,邱念雲不是收買了她,而是挑撥了她呀……嘿,我倒是小看了邱奈成!」
曹青媛奇道:「爹爹為甚這麼說?」
曹開河說起對手,興致寥寥,一揮手,讓徐明補上。
「小姐用蘇芽在清風樓釣魚,被劉雲搞砸了以後,蘇芽跟小姐之間便有了猜疑,這種小卒子就沒有了收買的價值,」徐明道:「反而用她來激怒小姐,讓小姐做錯事情,自己將把柄給他們遞過去,豈非更划算些?」
曹青媛張口結舌,想著邱念雲只是大張旗鼓地在清風樓又請了一次客,然後帶著蘇芽在廂房裡待了一會兒,果然便弄得自己百般猜疑,急得咄咄逼人,竟然忘了拿捏蘇芽的初衷。
她自認為已將顏氏帶走,便是捏住了蘇芽的命脈,由此便能讓蘇芽老老實實地帶他們尋到沈淮,哪知被邱念雲橫插一腳之後,這算盤便偏離了控制。
「那,那這回將顏氏放走,蘇芽便更加不可能帶我們找人了啊?」曹青媛感到很懊悔,「還有表哥,他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站出來護著蘇芽,是不是也要影響我們?」
這回不待徐明說話,曹開河便道:「承佑原本就不是與老子一路的,我早就跟你說過,你這個舅舅,跟老子不同心,他要是肯幫我,老子何至於至今還被邱奈成壓著?」
曹開河想起女兒進來之前,徐明稟報的事情,沉下臉把桌子一拍:「省心的不辦事,辦事的不省心,他奶奶的!」
曹青媛關心地詢問,他也只是把手一揮,讓她莫要多問,只管帶著顏氏送去清風樓。
並且不放心地叮囑道:「青媛,你要切記:貴重的美玉不要去與瓦片爭長短,我早先聽你所言,還道那蘇芽是個伶俐的,如今看來還是個心機尚淺的蠻女子,你若是逼急了她,真傷了你哪怕一寸皮毛,老子不得心疼死?等過了這個關口,再去收拾她。」
看著曹青媛憋屈的臉,曹開河又語重心長地叮囑:「爹爹教過你多少次——無故加之而不怒。只有不被激怒,保持清醒,你才能立於不敗之地。自古兩軍對陣,那陣前叫罵的不知道要罵得比蘇芽說得更難聽多少倍,什麼身份地位,都不在罵下,領軍的若是臨陣被激得失了智,等著的就是血流千里,潰不成軍。」
等曹青媛走了,曹開河才跟徐明又撿起之前的話題。
「這麼說,錦衣衛已經在廣西拿了不少證據?」曹開河問徐明。
徐明點頭道:「看來是這樣,京中已經有動靜,平叛土司的封賞暫時被壓住了沒放。趙大人那邊,恐怕要毀。」
曹開河負手在庭中來回踱步,「那依你之見,當下該作何處置?」
徐明顯然早有考慮,當下便毫不猶豫地說:「此事單看大人的抉擇。若要保趙大人,則必須加緊動作,將沈淮神不知鬼不覺地按死在淮安。如此死無對證,趙大人之圍可解,您這邊也不受連累。」
「那要是按不死呢?」
「按不死,便得舍掉趙大人。」徐明道:「則您的親姐恐怕也要不保。」
是的,少有人知道,曹開河原本是個庶子,只因上一代臨清伯的子孫運不好,統共三個嫡子,竟然陸陸續續地都因各種緣故夭折了,不惑之年再清點,膝下竟然只剩曹開河這一個拿得出手的庶子。
於是便將曹開河過到臨清伯夫人名下,由庶入嫡,承了爵位。而他原本一母所生的親姐卻仍舊是個庶女,並早在曹開河成為嫡子之前就已經被嫁給了當時還是個軍中小官的趙慶,此後姐弟兩地分離,其中淵源更少為人知。
曹開河從來覺得自己的親姐命苦,承爵後為做出對嫡母盡孝的姿態,也沒有對親姐積極照應,所幸趙慶的運道不錯,一路攀升,此後郎舅兩個同朝為官,倒是漸漸發現了低調的好處。
可今日徐明的建議,明顯是讓他做好準備,再次舍了這個親姐。
曹開河陷入深沉的思索中。
昨夜那章寫的不好,已重新寫了,並替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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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