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還敢試探我
其實此時,宋瑾和夏清風正如沈淮所言,幾乎是砧板上的魚肉,沒剩什麼翻盤的能力了。
即便沈淮也是重傷之身,可是沒有了夏清風的宋瑾,怎麼可能抵擋他?受制於人只是幾招之間而已。
因而兩人自地上爬起後,都以為必死無疑。
此時卻聽沈淮要給機會,宋瑾心頭一轉,立刻明白:沈淮這是還要救張參木的兩個孫兒。說什麼名聲受累,不過是託辭。
他臉上帶起冷笑:兜兜轉轉,不還是要救人?只要沈淮有掣肘,他們就可以脫身。
宋瑾信心又起,扶著夏清風的手微微使力,低聲道:「撐住,還有轉機。」
果然,只聽沈淮道:「你們把張家孫兒藏在何處?交出來,可免一死。」
宋瑾冷笑出聲:「沈淮,你既要救人,說話便客氣些!」
把柄在手,那就不能只讓沈淮說了算,宋瑾道:「張參木,你先過來止血。」
誰知這下卻戳到了馬蜂窩,沈淮長眉一掀:「竟然還敢試探我?」
他說著,突然一腳將抱著他腿的張參木掀翻,掙脫束縛,便向宋瑾作勢欲打:「我讓你試!」
儘管張參木仍舊死死地抓著他的褲腿,也沒能阻止住他要揍人的架勢,千鈞一髮之際,宋瑾一聲大喊:「慢著!」
「……我去!」宋瑾拖著夏清風又躲開兩步,咬著牙,從牙縫裡再憋出兩個字:「我去!」
「你去?」沈淮手指往夏清風一指:「她去。」
夏清風的血都快流光了,此刻站都站不穩,怎麼去?怕不暈死在半途?
偏偏沈淮心冷如鐵,尤未知足,還問張參木:「有毒藥沒?」
張參木反應不過來,「什麼?」
「毒藥,」沈淮解釋道:「一時半刻死不了,不吃解藥必死無疑的那種。」
原來是想控制夏清風?張參木苦著臉,「沒有,老夫不善此道。」
「那有提神的藥湯藥丸,給她多餵一點,能撐半個時辰就好,」沈淮挺失望,「這兩個都奸猾,我是一個都不放心的,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這點兒機會都不想給他們試,無謂浪費我的時間。」
「沈淮,你怎地卑鄙至此?」宋瑾忍不住罵道:「她一個弱女子……」
「你給我閉嘴,」沈淮冷冷地道:「夏清風毀我藥草,又試圖殺我心上之人,照說讓她死一萬次都不足惜,若不是看在她斷了一條胳膊,哪怕耍滑逃脫也便於追捕的份上,我還不給這機會——你再叨叨,我可改主意了。」
「你!」
宋瑾只覺得腹部傷口早已掙開,疼得撕裂,若照他心底所想,此刻真恨不得與沈淮同歸於盡。
然而,夏清風扯住他的手臂,指尖幾乎嵌入他裸露的臂肉中,虛弱地道:「莫壞了大事,我去。」
大事?
思及自己耗盡心血所布之局,宋瑾眼神動搖,終於忍下一口氣。
此刻的沈淮,說話做事全無忌憚,比宋瑾當年更邪氣,已是不可琢磨的所在,若不拼命,便只有妥協。
條件既定,張參木便上前給夏清風止血。
沈淮大馬金刀地坐著,長指半握,支著下頜,將宋瑾上下打量,臉上笑意又起:「大事?宋瑾,你都窩囊到這個境地了,還能謀什麼大事?」
宋瑾倚牆而立,左袖將被沈淮扯碎了衣袖以致裸露在外的右臂護著,看起來又狼狽,又脆弱,一張絕色的臉上儘是隱忍不屈,「與你何干?」
「哼,」沈淮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道:「讓我猜猜——」
他拖長了聲調,宋瑾神色不動,垂下的眼皮底下卻不禁有了些緊張之色。
誰知沈淮卻突然笑道:「猜不出來。」
宋瑾神色一松,將視線放到正在包紮的夏清風身上,不想再理沈淮。
沈淮背對正在包紮的張參木和夏清風,是個避嫌的姿態,可他身上隱隱散發的壓力,卻輕而易舉地控制了全場。
如此狀態,他安靜等著便足夠威風了,可他卻偏要去撩撥宋瑾,只聽他又問道:「那個什麼——《生勢大法》,是怎麼練的來著?」
宋瑾眼皮一跳,迅速看了沈淮一眼,不知他是何意思。
這本是他當初為救被李正困住的夏清風時,扮作方士探路的引子,沈淮突然提起這個做什麼?
沈淮盯著他瞧了一會兒,突然道:「若我所料不錯,這本《生勢大法》,恐怕是你了卻往日宿怨的省事之法吧?」
正在包紮的夏清風猛然抬頭,看向沈淮的背影,繼而又快速地看宋瑾。她動作太快,身體晃動,張參木喊了一聲:「哎呀!莫動!莫動!」
宋瑾恍若未見,靠著牆沒動,抱著右臂的手卻握緊了:「……你懂什麼?」
沈淮勾起嘴角,笑了笑:「宋瑾,你想做的大事,確實值得留一條命。」
宋瑾內心震動,臉上卻依舊麻木的,「你知道什麼?」
「不多,」沈淮道:「不過,大約也不算少。」
他瞅著宋瑾的神色,輕嘆道:「平心而論,若是我被人處心積慮、落井下石地害了,以致於吃盡苦頭,大約我也是不甘心悄無聲息就死了的。」
宋瑾猛然抬眼,盯向沈淮——他究竟知道些什麼?
沈淮跟他目光對視,「這樣吧,待此間事了,我們聊聊。盡棄前嫌是做不到的,順水推舟大約還有些興趣。」
夏清風在他身後,面色急切,緊盯著宋瑾,口唇開合,無聲地示意。
宋瑾眉頭深鎖,驚疑不定,半晌,道:「……好。」
雙方達成了某種神秘的默契,沈淮卻又問道:「你可練過了?」
宋瑾咬牙,「干你何事?」
沈淮視線在他下身一溜,「嘖」了一聲,居然沒再追問,換了個話題:「這宅子裡,還有幾個你的人?」
「……三個。」宋瑾頗覺屈辱,難堪地閉上眼睛。
「嗯,」沈淮點頭,反手敲了敲桌子,對張參木道:「張先生,回頭你包紮好了,去取藥時,順便將那幾個人都喚過來給我瞧瞧。」
那些人看管著張家人,本來不是張參木能使喚的,可是這小樓里方才一番動靜,早已有人聽到,再加張參木還拿著宋瑾寫的字條,讓暫且不必管人質,聽命便是,於是人很快都過來了。
上樓見著沈淮居然在,三人都驚駭不已,作勢欲逃,奈何這時候沈淮又已蓄養了一些精神,出手如電,輕易拿下了三隻嘍囉。
「都捆了。」
沈淮自知架勢唬人但氣力不足,懶洋洋地指使宋瑾:「就用你們西廠當年最愛用的死扣——回頭我可要檢查的。」
事已至此,宋瑾忍氣吞聲,親手將三個不能動彈的手下給捆了。
沈淮檢查過,滿意地點頭,「不錯。」
宋瑾現在開始懷疑,這簡直不做人的沈淮真能信守承諾,放自己一馬嗎?甚至真能與他「聊聊」嗎?
然而事已至此,騎虎難下,況且他本也不是能反悔的境遇了。
夏清風的斷臂被重新包紮過,又服了辭雲湯,在沈淮的授意下吞了三粒提氣的藥丸,換了張家兒媳取來的乾淨衣服,出門去帶張家孫兒。
沈淮想要人跟著去,宋瑾道:「那處地方還有外人,若見著你們,恐怕兩個小兒便帶不出來了。」
沈淮目光一閃,微頷首,「去吧——宋瑾的一條生路,就在你手上了。」
夏清風臨走時,回頭又看宋瑾。
宋瑾卻不看她,只重複了一遍沈淮的話:「去吧。」
沈淮似笑非笑地看著,並不說話。
夏清風面色蒼白,怨恨地看一眼沈淮,掉頭而去。
「沈大人……」張參木猶豫地問道:「她若是一去不復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