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我命由我(2)

  第204章 庇護

  長街一戰,蘇芽已有彪悍之名,誰人不知道這位話本娘子實際是一隻藏龍臥虎?

  都道是,她定與沈淮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否則豈能隨伴身側,捨命相護?卻沒想到,她竟與沈淮的祖父母大有淵源?

  沈淮的祖母,那可是當朝太后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沈淮這是要在死前為蘇芽過個明路,有了這層關係,日後蘇芽也是要有大造化的。

  人心喧囂,蘇芽卻恍若未覺,只站在原地,盯著沈淮。

  說了這一會兒話,他兩顴的殷紅已不見了,細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愈發襯出面色的蒼白,在床幔的掩映下,虛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融進空氣中。

  她驚心不已,忍不住,往前邁了一步。

  沈淮似有所覺,轉頭看蘇芽,眼中陰鬱散去,勾起嘴角,輕輕搖了搖頭。

  蘇芽停步,他心中惦記她,這是他的情意,此時爭執於事無補,於他無益。

  沈淮轉而徵詢地看向王恕。

  王恕將視線從蘇芽身上收回,點頭道:「沈大人盡可放心。」

  孫副守備也連聲應了,甚至還問徐國公:「既是沈家老祖宗的故人之後,日後自是福氣多多,還是個女娃兒,星點兒的衝撞算什麼!國公爺,您說呢?」

  徐國公回看,如今連這老狗都想要教他做人麼?再說了,他為難那小丫頭做什麼?

  他心中暗罵,口中卻只得應道:「自然。」

  沈淮仿佛終於放了心,閉目輕聲道:「謝過……各位……」

  王恕靠的近,一直警醒著他的狀態,此時突然感覺不對,喚道:「沈大人?」

  卻見沈淮臉上閃過痛苦之色,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

  蘇芽箭步上前,迅速將他身體側過,張參木立刻呼喊藥童:「快!拿針來!」

  佇立在旁的錦衣衛迅捷地擋在床前,領頭的紅衣驍騎對王恕等人一抱拳,將人請出去。

  眾人跟著王恕快速退出西廂房,卻站在丈外,不敢離開。

  經這一番論證,他們所得信息實在已經比期望的更多,眼見著那邊又被錦衣衛封鎖了,裡頭情形望不見,焦躁的情緒開始瀰漫。

  「這,情況怕是不好。」

  「沈大人的毒傷這般兇險,實在不該急著多說這許多話……」

  有人低語聲大了點兒,把錢御史氣得跳腳:「說什麼風涼話呢?!」

  他把頜下鬍鬚吹得飛起,怒道:「也不想想:是誰逼得沈大人不得安心,非要強撐病體,自證清白?」

  有人呼應:「正是!所謂『生前事,身後名』,這是為人的風骨,怎可指摘?」

  有人辯解:「誰指摘了?只是說當前保命要緊,其餘是非朝廷自有論斷,不急著……」

  有人截斷:「怎麼不急?朝廷也是要人做事的,也難免耳目閉塞。廣西之事,尚有時間等待朝廷查辦,可今日之事,沈大人還有時間等麼?」

  有人磋嘆:「若非今日耳聞目睹,我等怎麼知道沈大人捨身為國,深藏功與名!沒有一腔熱血,他豈會如此行事?他既有一腔熱血,又怎肯不明不白地蒙受污名?沈大人是不世出的才俊,卻在淮安被逼迫至此,令我等羞愧啊!」

  有人論辯:「可曹大人被他射殺是事實,畢竟是朝廷命官,功過自有朝廷獎懲,豈可私鬥?」

  有人跳腳:「呔!你是不是有甚利益牽扯其中?!若真是曹大人屢次三番加害,則沈大人不過是被迫自衛,那時人家被毒得看不清,怎知對面是朝廷命官?」

  對面質疑:「看不看的清,哪能只聽一面之辭?」

  這面冷笑:「許大人不如親自躺進火坑,試試能不能鎮定地等火落在身上燒醒,中毒就不必了,只看煙燻火燎之後,眼睛還看不看得清?」

  自然有人趕來勸架:「諸位大人都別著急上火,這段時日屢發命案驚世駭俗,難說其中沒有驚天貓膩,眼前真相還在查,人也還沒全捉到,且得小心,別被鑽了空子……」

  ……諸般聲音混成一團,王恕負手站在廳前,任由他們爭執,只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突然府門外一陣響動,鄭斌滿身風塵追著,一個高挑的年輕人拖著個髮絲散亂的灰衣瘸子,腳步飛快,繞過影壁,穿過人群,大步奔向廂房。

  「放行!放行!」鄭斌大聲喊道,守門的錦衣衛立刻讓開,二人暢通無阻,眨眼就消失在門口。

  他們速度太快,這邊竟連個正臉都沒看清。

  「那是?」

  「那是錦衣衛鄭斌鄭大人。」

  「我知道,那年輕人和灰衣瘸子是?」

  藥童衝出房門,向等候在廊下的僕人要熱水和燒酒,鄭斌出了廂房,對王恕等人重新見禮,解釋適才進去的灰衣人就是毒醫劉三點。

  王恕惜才,不由帶上幾分喜色,問道:「毒醫到了,這麼說,沈大人有救了?」

  鄭斌沉重地搖頭,「毒醫在路上就說了:解毒所需藥草已在昨日被人盡毀,如今他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啊?這!」他們說話並未避人,人群中驚呼聲起。

  王恕憤怒道:「究竟是何人,竟如此歹毒!」

  鄭斌環視周圍,並未直接回答,卻道:「漕督已入城,即刻也要到了。」又轉向眾人:「此事已有眉目,北鎮撫司數案並查,必將查個水落石出!」

  他視線在各人面上緩慢滑過,沉聲道:「在此期間,請諸位大人不要離開淮安城,因公事要出城門者,需經上級擔保,至錦衣衛報備,持錦衣衛的放行函方可出城——歹人身分不明、人數不清,尚有些官兵參與其中,各位最近務必謹言慎行,莫要輕信於人。若需協助,錦衣衛自會持印信邀請。」

  以北鎮撫司的風評來說,鄭斌的話說的算是極其客氣了,只是他臉上神色陰狠,眼神有嗜血之色,話裡有話,聽得一些人開始打哆嗦。

  此處氣氛壓抑,西廂更是緊張。

  張參木屏住呼吸,看劉三點如何處置。

  可劉三點一番探查後,卻在床前團團轉,口中念念有辭,吐字含糊,一時皺眉一時嘆氣,就是不見他診治。

  「劉三點!」張參木忍耐不住,上前將其拉住,「你將那什麼藏春草的餘量盡數給他用了,難道就真的沒留後手?!」

  劉三點腿瘸,又心不在焉,被扯得一個趔趄,苦道:「後手?什麼後手?那會子眼看就要被團滅在白馬湖上,可不就是真的沒留。」

  「你!」張參木憤怒道:「草菅人命!伱這是草菅人命!」

  他揪著劉三點的衣領,恨不得將人掐死,兩個人眼看就要在床前打起來,被徐遠一手一個扯開。

  「二位先生,此時爭執無益,」徐遠眼睛血紅,卻力持鎮定,「公子情況危急,還需你們聯手施救!」

  張參木嘆道:「老朽實在已是用盡心機,奈何不善醫毒啊!我連一張藥方子都不敢下,就怕哪一味要衝撞了,反而壞事。」

  「倒也未必就是絕路了——」劉三點胡亂理了一把衣領,又開始滿地亂轉,話說了一半就含在嘴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