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斬草除根(2)

  第178章 斬草除根(2)

  蘇芽的意思,沈淮怎麼會聽不懂?

  他不僅聽懂了,更知道蘇芽此刻因麻藥和脫力之故,反應遲鈍,格外需要休息。因此他早已與劉三點商量過,在蘇芽的湯藥里加了助眠的配方。

  沒過一會兒,蘇芽果然眼皮漸重,嘴裡還含糊地說著話,人就睡著了。

  沈淮將她抱到床上,又幫她將被子拉好,之後便虛虛地扶著蘇芽那隻已經腫成紫色茄子的右手,沉沉地看了許久。

  劉三點說:「這傷口除了不能縫針之外,其實沒什麼要緊,頂多留一片疤痕。」

  說的如此輕描淡寫,聽得沈淮臉色更加陰沉。

  蘇芽手背上的傷口是夏清風的劍敲的,可那一大片皮肉卻是她自己用刀削的,當時情景,不問他也能猜到;

  她帶著顏氏奮力生活,所行之事中最脫軌的不過就是頻繁夜探,除了府衙大獄的爆炸現場之外,她甚至連稍微慘烈些的血腥都未必見過,今日卻為他殺了人;

  她的武功已非平凡,麻藥之效卻影響至今,這是情緒和體力施加過度,脫力所致;

  那些生疼的細節她卻不說,滿心都是他的命……

  這是他放在心上疼的人,不知天高地厚,說要保護他,為此,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與人拼命了。

  傻成這樣!

  沈淮自以為已是控制情緒的高手,此刻心中怒火卻壓不住。

  近日毒發之故,他的體力和心力都有些跟不上,對宋瑾那邊便鬆懈了,沒想到這就被鑽了空子。

  鑽就鑽了,是他倒霉,藏春草被毀,他認了。

  只是,若不能在了結之前,將蘇芽背後的危機給磨平了,他還算什麼男人?

  沈淮俯身在那隻手上輕輕一吻,終於起身離開。

  他先去了湖邊。

  羅幫那個灰衣人居然真的還在。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羅灰。」

  羅灰看著沈淮那張臉,心中驚嘆:這不就是畫像里的那個人嗎?果然在這裡!

  他常年混跡於幫派之中,卻人到中年依舊是個跑腿的,自有其原因。這回難得開竅,騙了啞伯祖孫,眼看功勞就要到手,沒成想卻被蘇芽給虐了。

  這半日虐得太狠,因而他便格外發慫,蘇芽讓他將船留下,他便不敢動;來頭大大的沈淮問他話,他也只能選擇戰戰兢兢地回答。

  「張嘴。」沈淮的氣勢逼人。

  羅灰下意識地嘴一張,一粒丸子便被彈進了他的嗓子眼兒,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瞬間就化了。

  羅灰卡著自己的脖子一陣嗆咳,眼淚汪汪地再看沈淮時,立刻明白自己的處境。

  「公子,這是為何?!」

  沈淮冷漠地看著他,「去辦一件事,回來給你解藥。」

  「公子,我不用服毒也好辦事的……」羅灰掙扎,這半日跌宕起伏,他慌得如浮萍斷梗。

  沈淮冷冷地看著他。

  羅灰終於放棄掙扎,「公子,你說吧,要我做什麼?偷羅幫的寶貝?」

  沈淮揚手扔給羅灰一個錦囊,「裡頭是銀子和信物,伱拿著速去淮安城,銀子可用,信物交給漕督大人,就說翰林院的沈淮人在白馬湖,已找著城裡掏心的妖怪了。」

  「漕督?妖怪?!」羅灰皮上頓起毛栗,強自鎮定地問道:「漕督怎麼可能見我這小嘍囉?」

  「所以才給你信物!」沈淮眯眼看他,「這是你將功補過的機會,若是錯過了……」

  羅灰一縮脖子,繼而跳起來,抱頭去解船繩:「絕不錯過!」

  沈淮目送小船離岸,又放了兩顆信號彈,之後才返身回村舍,徑直去尋劉三點。

  小屋裡,不大的地方塞了張方桌,劉三點正在小心翼翼地分配著各式藥材的劑量。

  沈淮進來也不說話,默默地站在旁邊看了片刻。

  陽春三月的傍晚,劉三點的腦門上竟然都是細密的汗,他反覆倒騰著手裡的工具和藏春,直到榨出兩碟各為青白色的汁水之後,他才仰頭活動了一下頸子,然後將兩碟草汁分別小心地倒入不同的藥壺裡。

  終於有空說話了,劉三點道:「藏春島雖然被糟蹋了,你也不必過於心焦。」

  他斟酌著措辭,「這草皮實,過不久還得再長出來。今日新采了幾株,我節約著用,約莫也能撐幾日。」

  沈淮輕笑了一聲,伸手拿起兩根藏春,細細打量。

  「過了今夜,這幾株藏春還有用嗎?」他突然問。

  「什麼?」劉三點怔了一下,立刻回道:「自然是能用的。」

  緩了緩,他又補道:「怎麼就不能用了?」

  「藏春離土後,頂多半日,即成廢草。」沈淮笑了笑,「你還要多撐幾日,莫不是要拿著廢草入藥?」

  劉三點跳起來,「你,你怎麼知道的?」

  沈淮將那株藏春扔到桌子上,「你那筆記上寫著呢。」

  劉三點聞言,張口結舌,此人竟然能夠看懂他的鬼畫符?他以為無人能識,筆記常散亂在桌案和床上。

  沈淮收起笑意,「別留了,都用了吧。」

  「那怎麼行?」劉三點下意識地反駁,「這藥方試了許久,你自己也清楚,多一分或少一滴,服後都有不同,是真正的差之毫厘、謬之千里,如此性命攸關,怎能倉促?」

  「眼下只能倉促了,」沈淮道:「滿打滿算,這幾株藏春也就只能再撐三個時辰?與其等它們成了廢草,不如物盡其用,全熬了。」

  劉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沈淮:「全熬了,運氣好的話,說不準毒就解了。」

  劉三點立刻沒好氣了,「你莫不是失心瘋了?」

  沈淮冷冷地瞥了劉三點一眼,「你已經精細地試了多日,不過是要多試幾次劑量而已,這藥我喝了這麼久都沒死,不妨大膽些,說不準哪一副便誤打誤撞了。」

  劉三點如今可不怕他,據理力爭道:「人命關天,這草也未必就真的不能放一兩日,只要還有機會,怎麼能去試那些個誤打誤撞呢?」

  「沒時間等了,」沈淮有些不耐,「若我所料不差,不出三個時辰,宋瑾就要來了。」

  他之前說宋瑾覬覦蘇芽的內力,劉三點一直沒明白,此時便追問起來:「宋瑾來了又怎樣?」

  沈淮索性便又三言兩語說明白了,最後道:「宋瑾來得太快,恐怕不只有羅幫這麼一個幫手,我若還像這幾日的虛弱樣子,便是個真廢物了,怎麼回報她的一片真心?「

  劉三點眉頭就沒散開過,立刻反駁道:「那你亂試藥,就對得起她一片真心了?」

  「比等死強,」沈淮道:「宋瑾勾搭上了好幫手,眼下只有我護得住小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