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何不速取

  第138章 何不速取

  這紅衣推門而入,床上的宋瑾毫無動靜。

  直到紅衣堂皇地在床邊坐下,宋瑾才睜開眼睛,在厚厚的草泥面具後看了紅衣一眼,仿若一切盡在意料中。

  紅衣俯身,在宋瑾面上端詳,姿勢與方才蘇芽所做的一般無二。

  「臨深,她竟離你這樣近,我很羨慕,」溫婉的女聲,說的卻是並不平靜的心緒,「也很不高興。」

  她伸手學著蘇芽的樣子,也在宋瑾面上微微一碰,將指尖放在眼前看了看之後,卻又落在草泥面具之上,從額頭,到眼睛,又沿著依稀可辨的俊秀輪廓一路下滑,最終落在草泥與皮膚的交接處。

  那裡,是線條平直、根骨俊秀的鎖骨。

  在夜風中吹久了的手指冰涼,落在微溫的肌膚上,瞬間激起一層寒慄。

  紅衣俯身,將紅唇輕印在鎖骨中央,兩行淚珠緊跟著,落在光裸的皮膚上。

  「我嫉妒,」紅衣輕吟著,「月籠沙,十年心事付琵琶。相思懶看帷屏畫,人在天涯。春殘豆蔻花,情寄鴛鴦帕,香冷……荼蘼架……臨深,我尋你太久,你卻為何竟不曾尋我呢?」

  宋瑾淺淺的喉結包裹在草泥下,輕輕地動了動,牽扯著頸間皮膚,便都傳在了紅唇下。

  紅衣抬頭,「是不是,因為她?」

  「起來。」宋瑾的聲音透過面具傳出,微微含糊。

  「我不,」紅衣抹乾面上淚痕,「若不趁此時,我又不知幾時才能再與伱親近。」

  她忽而起身,自床後拿來陶製的褻器,放在床邊,便去解宋瑾的腰帶。

  「不用。」

  宋瑾手不敢動,只在面具下拒絕。

  紅衣雙手不停,珍重地解著他的衣服,溫柔地道:「我白日不得來,你定然已是憋了很久。先把身上解了,等下再餵你些水,過一個半時辰換藥時,你再自己解一回,如此方能輕鬆。」

  原來,竟是要幫宋瑾解手。

  「那丫頭只知你忍飢挨餓,十分難受,又怎知人有三急,忍著更難受?是我無用,如今竟要你受這等委屈……」

  紅衣初時似在抱怨,話里卻漸漸滿是心疼,頓了頓,穩住情緒,才又道:「她帶了飲食來,你便少用點兒也行,我明日尋機會早來幫你。」

  紅衣手下利落知輕重,宋瑾似也確實憋得久了,被她熟門熟路似地引著,竟真的釋放出來,面具下的眼睛閉緊了,胸腹起伏,眉頭微皺。

  「小心,沈淮。」

  「無妨,他在宅子裡時,我自然不敢進來,可我看過了,他尋空就跑去蘇家,對這邊是少有看顧的。」

  紅衣說著話,又端來清水給宋瑾擦洗,收拾清爽了,這才又重新淨手,將方才蘇芽倒的那碗閒茶給潑了,重新倒了新茶,又從懷中取出一方細匣子。

  匣子裡躺著根細細的、手掌長短的銀管子,被紅衣取出,一頭含在嘴裡,另一頭從茶碗中吸了茶水,便小心摸索著探進面具口部的空洞裡。

  宋瑾若不配合,這一管茶水便要流到面上,稍後難免會被發覺。

  他輕嘆了口氣,含住銀管。

  餵過了水,紅衣又麻利地將茶碗等復歸原樣。

  「後日便是餘毒盡除的時候,我守在周宅外,即便劉三點認出了你,我拼死也會護你走。」

  「……後日,你將沈淮調走。」

  「還是臨深有智謀。」

  估摸著時間,不能久留,紅衣留戀地將手放在宋瑾丹田處,突然問道:「蘇芽的內力,似已成了,何不速取?」

  「還沒成。」

  「臨深,那秘笈我也看過,成與不成,我也有幾分辨別的。」

  「你不可妄動。」宋瑾的口齒突然清晰。

  「你為何待她這般緊張?」紅衣蛾眉倒豎,瞬間卻又垂落,哀婉道:「臨深,若等到她的招式也熟練了,武功大成,我們便難再有機會……」

  「我說不準妄動。」

  草泥面具後,兩道寒芒直逼紅衣,半邊面具竟然隱隱要有裂痕。

  紅衣慌忙伸手兜住,又氣又急,又隱隱哀聲,「好,好,我不妄動……你,你且安心。」

  宋瑾胸膛起伏,「我的事情,不要你來做主。」

  紅衣眼中又有淚滴滾落,低聲道:「她對你果然這麼重要麼?只是兩年多的利用……」

  宋瑾沉默片刻,將草泥裹著的手輕輕放到紅衣的胳膊上,「清夏……辛苦你了。」

  紅衣清夏捧著他的手,小心地放在木板上,又將他微敞的領口掩好,將薄被往上拉好,兩邊仔細地掖好。

  「我不辛苦,我發過誓,只要能再見到你,讓我怎樣都行。」

  「我只是,想要你好。」

  她探身向前,不顧草藥泥的氣味,在面具口輕輕一吻,「我走了。」

  紅衣翩然,房中又再靜寂。

  宋瑾仰望著頭上那片已被他看到爛熟於胸的房頂,眼中似有擔憂浮起,波瀾翻湧。

  隔著周宅之中的三進院落,此時的蘇家小院中,言笑晏晏,氣氛活絡。

  四邊的方桌,顏氏、劉三點、蘇芽、沈淮各坐一邊。

  高峻端著個大海碗,拒絕了顏氏的熱情牽引,非常識趣地躲進廚房中大快朵頤。

  開什麼玩笑,顏氏給他裝的肉菜又不少,他吃不夠還能在廚房裡再添,誰要到那四邊桌上給主子上眼藥?

  高峻一邊大口吃飯,一邊豎著耳朵聽堂屋裡的牆角。

  劉三點如今意氣風發,飯桌上講起行醫多年遇到的奇人奇事,那真是,十個說書人加起來都比他不過。

  顏氏聽得入神,有時追問兩句,那便是捅了馬蜂窩,大毒醫恨不得能巨細無遺,順著顏氏感興趣的方向再重新講過。

  行為之殷勤、姿態之諂媚,大概也就只有顏氏母女都少了一根筋,竟然沒有察覺到。

  高峻啃著顏氏給他偷偷埋的一隻雞腿,深覺這母女多年清苦,說不準這就要熬出頭了,莫非主子跟劉三點能湊一對兒翁婿?

  那日後劉三點再回想起最初,被沈淮揭破身分拽來醫毒,碾壓一般將危害利弊逐一擊破,那般壓力蓋頂。

  當時劉三點膽戰心驚的模樣,猶在眼前,若有朝一日翻身了,不曉得會不會拿起泰山威風,給沈淮弄點兒顏色?

  高峻想著其中有趣處,嘿嘿發笑。

  冷不防廚房門口人影一閃,熟悉的聲音冷冷地問道:「發失心瘋了?」

  高峻嚇了一跳,真是說曹操就曹操到,沈淮走進來,熟練地掀開鍋蓋,準備續些雞湯。

  高峻趕緊過去要接過湯勺,「公子,我來!」

  「你倆別動!」門外又閃進蘇芽,「鍋里那隻雞腿不要動,還要再給我留些雞湯。」

  沈淮失笑,「我說雞腿怎麼找不著,你還藏了?」

  蘇芽笑眯眯地擺手,「光明正大的,怎麼能說『藏』?」

  「那這就給你盛出來。」沈淮言語寵溺,完全不顧高峻在旁。

  「不用,」蘇芽卷著袖子,「我給宋瑾做一碗雞米粥,他這兩天大約要餓壞了。」

  沈淮扶著湯盆,臉色僵了。

  高峻腦袋一縮,悄悄退後,捧著自己的大海碗,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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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