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一劍雙掌

  陳道前其實一直在思索對策。

  禁軍在城外,遠水解不了近渴,況且沒有自己的信印,城外禁軍也不敢擅動。而眼下,府衙已被賊兵圍住,即使有信印,也需有人突圍出去。

  「李大人不必驚慌,切莫先自亂了陣腳。」陳道前看著李夢權六神無主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暗爽,卻又不便表露出來。

  「可是,賊兵已經把我們圍了......」

  「李大人,賊兵雖勢大,但很難持久,越拖下去,對我等越有利。」

  「陳大人可否說得明白些。」

  「賊人此番明顯是有備而來,我想他們也定然知道禁軍就在城外,不敢久戰。我們只需固守待援。」

  「可我們守得住嗎?」李夢權看了一眼門外的廂軍。

  「大人放心,院中廂軍雖比不上禁軍,但皆有披甲。只需長槍在前,輔以盾牌手和刀手,結陣而拒,賊人既無騎兵,也少重器,很難攻破。」

  一聽陳道臨這麼說,李夢權心裡頓時有了點底,想來堂堂禁軍都指揮使不會瞎說。

  「有陳大人這番話,本府也就放心了。」李夢權心裡也明白,刀兵之事,這位陳道臨自然比自己在行,索性就讓他指揮吧。

  想到此,李夢權連忙把門外的兩個都頭叫了進來,「你二人皆聽陳大人調遣,不得有誤。」

  陳道臨此時也不再客氣。他令兩名都頭將廂軍分作三排,前排以盾牌結陣,長槍前出,第二排為刀手,第三排則為預備隊。

  布陣完畢,陳道臨沉聲命令道:「只可據陣而守,不得進攻,違令者斬!」

  院中廂軍雖已不足百人,但經過此番調配,也已經將正堂圍住,三層相連,形如保壘。

  此時,院外的喊殺聲漸息,就連西廂樓也沒了太多聲響。

  陳道前心裡暗想,賊兵究竟有多少自己並不知曉,結陣拒守固然是眼下最為穩妥之策,但始終是被動而為。

  想到此,陳道前轉身對李夢權道:「李大人,拒守待援固然是穩妥之策。不過也需有破局之計。」

  「如何破局?」

  「倘若有人能出手擒下那領頭的女子,就可讓賊人投鼠忌器。也許就能扭轉局面。」

  話雖如此,但他方才也已經見過了柳如煙的劍法,自忖不是對手。

  「不知有哪位英雄能擔此重任?」李夢權心裡也沒底。他先看了一眼身邊的大舅子,結果秦炎的眼神躲閃不定。

  「袁某不才,願去一試。」只見袁淳風閃身而出,走到了李夢權身前。

  「啊。袁掌門。」李夢權不由眼前一亮,「本府真是糊塗啊,有袁掌門在此,何懼賊人。」

  李夢權突然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只怪自己一時亂了陣腳,忘了還有袁淳風這位名震江湖的高手。

  說話間,袁淳風走出正廳,縱身一躍,從一眾廂軍頭頂飛過,落在了柳如煙面前。

  「久聞柳娘子艷壓杭州,沒想到還身藏武功,真是讓袁某大開眼界。」袁淳風拱手道。

  「袁掌門過獎了。」柳如煙道,「奴家這點功夫,在袁掌門面前只是雕蟲小技而已。」

  「柳娘子過謙了,在下也習得幾手粗淺功夫,今日機會難得,想向娘子討教幾招,不知意下如何?」

  柳如煙白紗蒙面,卻眼露寒光。她心裡自然明白,對面是想拿住自己。

  「那就得罪了。」柳如煙長劍一抖,劍風乍起,直刺袁淳風而來。

  柳如煙知道,只要擊退袁淳風,這院內就應該再無對手。

  但她也知道,袁淳風名震江南十餘載,武功深不可測。

  所以,一出手,柳如煙就毫無保留,剎那間竟然連出七劍,劍花亂眼,秋水如潑墨。

  這七劍,虛中有實,實中藏虛。虛實並非固定,只要對手露出破綻,任意一劍都可以是實招。

  七劍連出,正是當年在豹林谷時,無涯子以樹枝為劍,連穿七片落葉的招數。

  它還有一個名字:雨打芭蕉葉帶愁。

  七劍之下,瞬息之間已連攻對手周身七處要害,果然是劍如急風驟雨,卻又環環相扣。

  如此劍勢之下,沒有人能不露出破綻。

  袁淳風也不能。

  第七劍,劍入空門,已直刺袁淳風的左肩。

  劍鍔破風而來,卻生生停住了。劍尖離袁淳風身體只有一寸,卻再難向前。

  袁淳風雙掌合十,居然硬生生接住了來劍。

  秋水劍能切金斷玉,此時卻被一雙肉掌夾住,任它劍刃如何鋒利,卻沒了用武之地。

  柳如煙縱是出手就毫無保留,還是沒想到袁淳風敢以肉掌接劍。

  就在柳如煙一驚的工夫,袁淳風雙掌陡然發力,竟然要折斷來劍。

  若是平常刀劍,此時恐已折於他手。

  但袁淳風也低估了這把劍。

  秋水劍,劍如其名,是百鍊之鋼,也具繞指之柔,其鋒似火,其韌如水。

  一折不斷,袁淳風也是一驚。柳如煙見狀,手腕急抖,秋水劍瞬間如蛇脫身,劍尖如鞭打一般直啄袁淳風手腕。

  袁淳風匆忙間脫開劍身,急退兩步,而柳如煙也挽劍而退。

  面紗之下,柳如煙已是臉頰徘紅。自出谷以來,她還從未遇到這般的高手。

  柳如煙不是沒有打探過袁淳風的底細,但來杭州三年,只聽說過元道門掌門在江南一帶名聲赫赫,卻從未見過他出手。

  甚至連聽也未曾聽過。

  今日一戰,她一出手就是師父的絕學,但依然未能試出這個袁淳風的深淺。

  或者說是深不可測。

  「這劍法已是精妙絕倫,但這袁掌門的一雙鐵掌更是匪夷所思。」房頂之上,武松也不由看得有些心驚。

  「依武都頭之見,誰能贏?」亥言問道。

  「有一句話叫,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柳娘子能贏?」

  「還有一句話叫,一力降十會。」

  「你......」亥言忍不住白了武松一言。

  「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我也看不清。」武松道,「柳娘子劍法輕靈飄逸,想尋出對手的破綻並不難,但此人一雙鐵掌,臂力雄厚,柳娘子若破不了,恐難有勝算。」

  「此人應該就是靈環的傀儡了。」亥言不禁眉頭一皺眉緊。

  「和六和寺的那幾人一樣?」

  「是。」

  武松一直在說話,雙眼卻始終未離院中激戰的二人,眉頭也是越來越緊。

  正如武松所言,柳如煙的劍招變化多端,每一招皆是數劍連綿,尋出袁淳風的破綻不難。

  但袁淳風僅憑一雙鐵掌,以掌為刀,又可化掌為爪,收放自如,如封似閉,滴水不漏。

  一連十餘招,柳如煙劍勢越來越急,卻全是虛招。生怕再被袁淳風擒住長劍。

  「如此打下去,柳娘子不妙啊。」武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