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鐵扇飛刀

  這是王青的最後一擊。閱讀

  在走向方天畫戟時,他已經仔細觀察過,亥言所立之處是台階最前沿,他只要向方天畫戟方向走出四步遠,距亥言便只有三步之遙。

  武松則位於亥言右後方約六步開外,蕭先達雖然就在亥言身後兩步開外,可王青知道,蕭先達力氣雖大,武藝卻是平平,他自信自己只要先發制人,蕭先達也來不及援手。

  為了多一分勝算,王青只走出三步遠就出手了。因為走到這個位置,他和武松之間的視線恰好被蕭先達擋住。

  王青的出手夠快。

  在整個白馬山,他的武功未必排得上號,但單以輕功論,他卻可稱頂尖。而且他以一把鐵扇作兵器,走得正是輕、快、准、狠的路子。

  王青幾乎得手了。

  他出手時,武松視線被擋,雖然只是一眨眼,但等武松發現不妙時,他的鐵扇距亥言只有一步之遙。

  王青的算計很簡單,只要搶在武松援手前沖至亥言身前,鐵扇一橫就可制任這小和尚。再以此為要挾,退向山下。

  可惜,他算漏了一個人:柳如煙。

  柳如煙本不在王青的料算之內,因為她位於亥言左後方約八九步開外,如此遠的距離,王青料定她根本來不及援手。

  柳如煙的確來不及。儘管她的輕功要高出王青許多,但要想後發先至卻也很難。她只是衣袖一抖,一道寒光脫手飛出。

  在亥言眼前兩尺處,王青的鐵扇子猝然落地,而他持扇的右手已是血流不止。

  飛刀很準,正好切中王青的右手前臂,鐵扇脫手,卻不會傷及他性命。

  王青疼得暗叫了一聲,身形一歪,差點摔倒在地。

  也只是一瞬間,武松已經到了。王青身子尚未站穩,一隻手掌已切向了他脖頸處,他只覺得一陣眩暈,就昏了過去。

  「好漢手下留情!」蕭先達知道自己叫晚了,但還是忍不住叫了出來。

  他在山下已經見識過武松的手段,知道武松這一掌足以要了王青的性命。

  「大當家的放心,我無意取他性命。」武松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王青,「這廝只是被我切中頸脈,昏過去了而已。」

  武松這一掌出手又快又狠,力道卻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一掌,也驚得當場的眾頭目心下皆是一驚。

  在這三十餘位頭目中,大多數人白日裡並未在山下,所以也未得見武松單人獨闖金陣的那一幕,只是聽聞有一大漢從天而降,一舉擒殺了金人主將,力退金兵。

  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眼下,眾頭目終於相信,這大漢的武功果然是深不可測。

  葉榮錦和呂子侯甚至有些後怕:方才在院子裡,若是真動起手來,自己又能在這大漢跟前走上幾個回合?

  「沒想到這二當家是真會狗急跳牆。哎,這又是何苦呢?」亥言倒像沒事人一樣,似乎方才王青突襲的並不是他。

  「小師父,你無礙吧?」蕭先達一臉關切地問道,在他看來,亥言方才已是命懸一線了。

  「大當家的不必擔心,小僧敢如此托大,不是沒有道理的。」亥言笑了笑,又看了柳如煙一眼。

  「是是,幾位大俠的手段端是了得,在下今日算是開了眼了。」蕭先達道,「我山寨能得諸位相助,又何懼那金賊呢!」

  「敢問大當家的,你準備如何處置此人呢?」亥言問道。

  蕭先達臉上有些猶豫,他看著地上的王青,目光里五味雜陳。

  「來人,先將王青押入牢房。葉兄弟,你親自帶人看押,沒有我的將令,任何人不得探視。」蕭先達沒有回答亥言的問題,而是先下令道。

  「再去將郎中喚來,給二當家的止血療傷。」蕭先達想了想又道。

  待眾人領命而去,將王青拖走,蕭先達這才招呼亥言等人道:「諸位,請隨我到殿內說話。」

  進到殿內,蕭先達先命人騰出了三間房屋,將武松等人安排住下。然後,他又將武松和亥言二人單獨請到了一間廳堂內,並讓手下退了出去。

  「大當家的是捨不得殺了王青吧?」未等蕭先達開口,亥言先問道。

  「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小師。」蕭先達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確有此意,只是還有些猶豫,故而才請二位來商議商議。」

  「那廝反心已見,你又留他何用?」武松不禁眉頭一皺。

  「武大俠所言的確不錯,不過他雖有降金之心,卻也罪不至死吧。」蕭先達道,「方才你不是也手下留情了嗎?」

  「那只是因為他乃山寨之人,他的生死該由你來定奪罷了。」武松道,「我若當著眾人之面殺了他,怕是於大當家的不利。」

  「不過,他的確也罪不至死......」武松又補了一句。

  「是啊。二位有所不知,這王青自上山以來,為山寨立下了不少功勞。」蕭先達接著道,「而且此人頗有些謀略,經營山寨也是一把好手,若是就此殺了他,未免有些可惜了。」

  「可是,大當家的你可曾想過,人一旦起了異心,怕是很難留得住了。」亥言道,「你若饒過他,就不怕留下後患嗎?」

  「這也正是我猶豫所在。哎!」蕭先達長嘆了一聲,「這王青為何如此執念於降金呢!」

  「所謂人各有志,莫要強求。」亥言道,「若王青已鐵了心要投降金人,大當家的再惜才,怕是白費心思。」

  「那依小師父之意,該如何處置此人呢?」蕭先達問道。

  「他既然決意降金,那不如就讓他去投金人好了。」亥言輕描淡寫地道。

  「啊?」蕭先達一愣,「小師父你這是......」

  「哈哈,大當家的別誤會。」亥言樂了,「小僧只是以為,若是他真和金人早有勾結,我等倒是可以利用此事來做些文章。」

  「哦?願聞其詳。」

  「嗯......究竟該如何行事,小僧也暫時還未想好。」亥言眨了眨眼,「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弄清一件事。」

  「何事?」

  「這王青是如何與金人聯絡的。」

  「那你覺得他會招認嗎?」

  「他若不招,也許會有人招。」亥言道,「難道大當家的也相信,這王青在山寨就沒有同謀之人?」

  「此節我也想過。」蕭先達眉頭一皺,「不過從方才殿前試戟之事來看,眾頭目之中似乎並無他的同謀。」

  「嗯,小僧也是以為如此。」亥言點了點頭,「不過,若無同謀,王青又是如何從牢中逃脫的呢?」

  「哦,我明白了!」蕭先達猛然一驚,隨即朝屋外走去。

  大約一柱香的功夫,蕭先達便回來了。

  要想查到放走王青之人並不難,當值的嘍囉皆認得孫二。

  可是,孫二也不傻,他眼見王青又被下了牢,當即就準備跑路了。

  當蕭先達命人緝拿孫二時,他已經逃至了西寨門處。之所以選擇走這道寨門,正是因為今夜在西寨門當值的什長是他的一位兄弟,名喚李季。

  依照蕭先達和王青定下的山規,亥時一過,山寨寨門就會關閉,任何人不得出寨,除非持有蕭先達的令牌。

  令牌,孫二自然是沒有。但他和李季卻有交情,而且還交情不淺。

  想當年,在王青上山之前,山寨的漢兵一到日落之後,就有喝酒耍錢之風。而孫二和李季正是在賭桌上認識的,日子一長,二人臭味相投,便成了兄弟。

  可要說這賭運和賭技嘛,這孫二和李季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經常剛過月頭,李季就輸個精光,好在孫二這人也頗為仗義,時常周濟李季,也從未催他歸還。李季自是感激在心。

  就在半年前,李季還娶了一房渾家趙氏。

  按說依山寨之規,李季只是區區一個什長,還輪不到他討老婆。不過他討的這女子是個寡婦,長了他五歲,還帶著個三歲的孩子,自然比不得黃花閨女,也就無人與李季相爭。

  李季也不在乎趙氏是寡婦,只要二人意投意合即可。

  到了結婚之時,孫二不僅主動忙著張羅,還暗中塞了兩吊錢給李季,因為他知道李季囊中羞澀--雖說自王青上山之後便頒下了禁賭令,李季也只能收了賭心,可他平日裡大手大腳慣了,又好酒,根本剩不下幾個錢。

  李季對此自是又感激不盡,從心裡將孫二視為兄弟。

  然而,當得知孫二要違令出寨時,李季卻為了難。

  要知道,這違令出寨可是重罪,私放人出寨更是重罪,二年多來,還未有漢人敢觸犯此例。

  唯一犯過事的是名契丹什長,他當時收了一名漢人的十兩銀子,放其出了山寨。結果事情敗露,蕭先達斷然將這契丹什長斬了。

  從此以後,無人再敢違例。

  若是放在半年前,李季念在孫二有恩於自己,索性就與孫二一起逃了。反正孤家寡人一個,大不了再尋個別的去處。

  可如今,他卻已有了家室,趙氏還懷上身孕,他要一跑了之,家人豈不是要代他受過。這豈是男兒所為?

  一邊是自己的恩人,一邊是自己的家人。李季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命手下將孫二拿了,押回了山上。

  被押到蕭先達跟前後,孫二自知在劫難逃,只求大當家的饒過他一命,痛痛快快地全招了。

  包括他是如何灌倒其餘嘍囉,又用迷香放倒契丹人,救出王青,還替王青傳令調集人馬等等。

  可亥言等人需要的不是這些。

  「你果真不知王青與金賊勾結之事?」蕭先達厲聲問道。

  「大當家的,你就是借小的一個膽兒,小的也不敢和金人,不,金賊有勾結啊。」孫二道,「小的若是知道二當家的與金人暗中有來往,還那敢趟這混水啊。」

  「那平日裡,你可曾發現王青有何可疑或者不尋常之處?」蕭先達想了想又問道。

  「可疑......不尋常......」孫二一心只想戴罪立功,真是在搜腸刮肚,卻想不出王青有甚可疑之處。

  「那你再想想,那王青是否有什麼特別平常之處?」亥言突然問道。

  「特別平常......」孫二一時沒明白亥言之意。

  「或者說是,特別有規律之事。」亥言又道。

  「有規律......」孫二也是個機敏之人,經亥言這一點拔,他頓時明白了。

  「有,還真有!」孫二眼睛一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