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夜話神兵

  武松和蕭先達相談甚歡,王青卻在牢中度日如年。

  王青被關押之地其實算不上牢房,只是在一間院子裡辟了幾間木屋,再用海碗粗的樹杆重新圍了,加上一把鎖,用以關押平日犯了山規的人。

  至於在交戰的俘獲的金兵,一則,白馬山已經有些時日未與金兵交戰了,二則,依蕭先達之命,凡拿到金兵從不留活口。

  不過,在王青眼裡,這間所謂的牢房根本關不住他。倒不是他有什麼溜門撬鎖的本事,也不是他能一掌擊破牢欄,而是因為負責看守牢房之人。

  話說這牢房,白日裡皆由大殿內的紅衣士卒看守,而到了夜裡,除了會有一名契丹人作為頭目坐鎮之外,其餘六名兵丁皆是漢人。

  而且,眼下整個牢中只關押著王青一人,兵丁們幾乎無事可做,皆在隔壁的班房裡歇著,而那名當值的契丹人卻在單獨的房間裡。

  而在今夜當值六名兵丁之中,就有王青的一個心腹。此人喚作孫二,是和王青差不多時候上的山,因為平日行事機警,又有些功夫,隨被王青看中,收為了心腹。如今在山寨中已是一個什長了。

  其實,今日本不該孫二當值。不過他得知王青被大當家的下了牢,便多了個心眼,尋人頂了個班頭。

  王青看見孫二時,心裡已經明白了。因為,孫二身為什長,照例是不用當夜值的,他此刻出現,多半是為了自己而來。

  孫二不動聲色,整了兩隻燒雞,兩壇好酒拿進了班房之內,然後招呼其餘兵丁一起吃喝起來。

  亥時將近之時,除了孫二之外,其餘五人皆已喝得酩酊大醉,七歪八倒地各自昏睡過去。孫二這才出了班房,直奔那契丹人的房間而去。

  因為,牢門的鑰匙在那契丹人身上。

  孫二知道胡人善飲,就算自己是海量,但若想灌倒這胡人也無甚把握。況且,山寨有山規,夜裡當值不得飲酒。雖然漢人兵丁多不將其當回事,偷飲之事常有,也從未遭過責罰,但契丹人卻是軍紀嚴明,從不違例。

  所以,孫二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動手。

  當然,此動手也並非直接動武。孫二雖然有些手段,當初在老家的十里八鄉也以善撲出名,是把摔跤的好手,但想要幾招之內就拿下這名胡人,他也無十足的把握。

  所以,他決定上些別的手段:迷香。

  原來,孫二在上山之前先做了兩三年剪徑的山寨,可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劫道的買賣也不好做。於是,他又溜進應州附近的城寨,干起了坑蒙拐騙的勾當,蒙汗藥、迷香之類手段自然是輕車熟路。

  捅破窗戶紙,吹管一伸,已經熄燈的房內依舊悄無聲息。但孫二胸有成竹,等了片刻之後,他便推開了房門,先讓空氣流通了一會兒,才進到房中。

  果然,躺在榻上的那胡人已被迷倒,孫二連推了他幾下也毫無知覺。得了鑰匙,孫二隨即出了房門,一路來到了牢房門前。

  將王青放出了牢房,孫二連忙道:「二當家的,這山寨怕是留不得了,不如你我趁夜下山,另投他處吧。西邊寨門今夜當值的正好是我兄弟。」

  「走?哼。」王青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冷笑了一聲,「他真以為這山寨是他一人的嗎?今夜我就要讓他看看,這山寨是姓孟還是姓王!」

  說著,王青在孫二耳邊耳語了一番,孫二頻頻點頭,待王青吩咐完畢,便轉身勿勿而去。

  ......

  客房中,武松和蕭先達正談得高興。

  蕭先達甚至已經在請教武松方天畫戟的招法,因為他雖然因崇拜呂布而以戟為兵器,卻始終未尋得正宗的招法,只能以契丹人慣使的槍法代之,總覺得有些不對。

  「長兵器也非小弟所長。」武松道,「不過,這方天畫戟兼有槍刀之利,刺劈皆能,大當家的或可在槍法中再加上些刀斧的招式。」

  「嗯,武兄弟說的甚是。」蕭先達道,「只是若以刀斧之法使之,我這方天畫戟重有八十二斤,使起來怕是有些吃力。」

  「八十二斤!」武松也是一愕,「大當家這兵器是從何而來的?」

  「是我讓鐵匠專門打造的。」蕭先達回道,「傳說呂奉先當年使的方天畫戟重有百斤,不過鐵匠們皆言過重,於是我就照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之重,打了一把八十二斤的。」

  亥言在一旁聽著,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心裡道,也不知這蕭先達從何處聽來的這些,莫非契丹人手中漢書皆是些「神鬼志」不成。

  「大當家的,我且問你,契丹人平日征戰時善使何種兵器?」武松問道。

  「開山斧、狼牙棒,長槊也有。」蕭先達道。

  「那一把開山斧有多少斤?」

  「二三十斤總是有的。當年家父麾下就有一員猛將,善使開山斧,其斧就重有三十斤。」蕭選達道。

  「那就是了,大當家的自比此人如何?」武松又道。

  「嗯......若論力氣,怕是在伯仲之間。」蕭先達道,「只是在下以為,若這兵器輕了,怕是無當年呂奉先之戟的威力。」

  「恕小僧直言,所謂百斤的方天畫戟,還有那八十二斤的青龍偃月刀,怕只是傳說而已。大當家的切莫當真。」亥言終於忍不住道。

  「哦!只是傳說嗎?」蕭先達眉頭一皺,「難道天下就無人使得如此重的兵器了?」

  「也不盡然,只是非有天生神力之人才可。」武松略有所思道,「比如我當年的一位師兄。」

  「那武兄弟的這位師兄使的是何兵器?」蕭先達問道。

  「我那師兄善使一條水磨禪杖,重約六十二斤。」武松道。

  「六十二斤?比我那方天畫戟還要輕些。」蕭先達似有不以為然之意。

  「那大當家的可知此人力氣有多大?」武松道。

  「多大?」

  「碗口粗的楊樹,可連根拔起。」武松說得輕描淡寫。可蕭先達聽完卻驚得嘴張得老大。

  「這......怕是雙膀要有千斤之力......」蕭先達怔了半晌才道。

  「千斤怕也不止。」武松道,「我那師兄之力堪比天人下凡,這才使得動這六十二斤的禪杖。」

  「呵呵,看來是在下誤信了傳言,托大了,托大了。」蕭先達不由地自嘲道,「這百斤重的方天畫戟怕是只有天神才使得動了。」

  「大當家的,其實那方天畫戟雖兼具槍刀之利,但也是以技法見長的兵器,不必太重。」武松道,「你只需按尋常槍槊的重量打造即可。十餘斤足矣。」

  「讓武兄弟見笑了。」蕭先達有些尷尬笑道,「只是這把百斤重的方天畫戟怕是白費了。」

  「不用白費啊。」亥言此時道,「大當家的可以將此戟立於大殿門前,以作鎮山之寶,不是正好。」

  「有理,有理。」蕭先達頻頻點頭,「小師父之言甚妙,將此戟立於殿前,又可成為一段傳說了,哈哈哈。」

  「也是,能打造出如此一把兵器實為不易,棄之不用可惜了。」武松道,「待我得空時,也去試試。哈哈......」

  突然間,武松笑聲戛然而止,臉色一變。

  「大當家的,這山寨可有巡夜的兵丁?」武松一臉正色問道。

  「有啊,一過酉時,便有兵丁巡夜打更。」蕭先達不知武松此問是何意。

  「一隊兵丁有多少人?」武松追問道。

  「一隊十人,分為兩隊,交叉巡查。」蕭先達又回道。

  「不對!」武松眉頭一皺,「此刻院外怕是已有數百兵丁!」

  聞聽此言,蕭先達當即也是一驚。

  「武兄弟此話當真?」蕭先達問道。

  話音剛落,只得院外突然喊聲四起,火光沖天。

  武松未待多想,抄起戒刀便衝出了門外。

  待他來到院中,只見院門外已衝進了十餘名嘍囉,而院子四周也是喊聲四起。

  此時,柳如煙、韓岳蓉和翠荷等人也出了房門,來到了院中。

  武松隨即朝著柳如煙使了個眼色,柳如煙立時會意,長劍出鞘,立在了最裡屋的房門前。房中住的正是信王趙榛。

  此時,院門處的嘍囉閃到兩旁,列開陣式,挺槍對著武松等人。一人則走上前來。

  在火把的亮光,眾人皆看得真切:正是鐵扇子王青。

  「武兄弟,你我又見面了。」王青手裡敲打著扇子道,「眼下山寨皆已聽我號令,我勸你還是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免得傷了和氣。」

  「哦,這白馬山寨何時輪到你來發號施令了?」此時,蕭先達從房內走了出來。

  蕭先達的現身令王青也不由一愣,他身邊的嘍囉們一見是大當家的,也紛紛面路驚詫之色,舉著的刀槍也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

  「大當家的?你為何在此?」王青一臉驚愕,手中扇子也停住了。

  「我還沒問你呢,你又為何在此?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私放了你的?」蕭先達厲聲喝道。許是用力過猛,他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我說大當家的,你貴體欠安,就不必在此枉費心神了。」王青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待我拿這些禍亂山寨的賊人,再向你回稟不遲。」

  「大膽王青,你是想造反嗎?」蕭先達又喝道。

  「哼哼,大家當的言重了。」王青一點也不惱,反而笑著道,「不過若是大當家的執迷不悟,小弟也只能造反了。何況,反了你這胡人,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