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左衽之惑

  「未必就是那姓孟的。��亥言悠悠道,「我倒是以為,這個什麼鐵扇子......心機頗深。」

  「何以見得?」武松急忙問道。

  「方才他一得知你姓名,便已改口稱你為武兄弟了。」亥言道,「難道你未發現?」

  「嗯。」武松點了點頭,「的確是熟絡得快了些。不過,我若坐了第三把交椅,稱號道弟也是應該的。」

  「那也未必。」亥言略有所思道,「你這第三把交椅怕是有坐不成的可能。」

  「哦?小師父何出此言?」上官令也放下了手中正擦拭著的銀手刀。

  「你聽過功高震主嗎?」亥言緩緩道,「你三人一下就滅了金人的兵寨,怕是也嚇到了人家了。」

  亥言此言一出,武松和上官令也頓時反應過來,這一戰的確是有些過於鋒芒外露了。

  「你的意思是,這王青會食言而肥,當初之諾就不作數了?」上官令道。

  「不作數就不作數吧,那第三把交椅不坐也罷。」武松則悻悻然道。

  「恐怕還不止於此。」亥言小臉上眉頭一皺,「我擔心的是,這山寨會容不下我等。」

  「果真會如此嗎?」武松也是一愕,「你是不是有些過慮了。」

  「要不今夜我去打探一番?」亥言突然靈機一動。

  武松顯然知道他欲行何事,連忙阻止道:「我等是誠心前來投靠,你若如此,怕是有些不妥吧?」

  「你就不怕這山寨之人對我等不利?」亥言撇了撇嘴。

  「他若是想是對我等不利,又何必請我等上山呢?」武松道,「你且莫急,等見了那姓孟的,再作計效不遲。」

  亥言見武松如此,也只能暫且作罷。

  亥言的擔心還未得到證明,而那位山大王孟憲的面卻也未見到。

  按王青的說法,孟憲這幾日染上了風寒,不便見客,還請武松等人見諒。待身體好些後,自當再與諸位相見。

  對於如此牽強的理由,武松也不好說什麼,畢竟自己是客,客隨主便是起碼的禮數。

  雖然沒有見到孟憲,但王青對武松等人招呼得卻足夠周到。每日皆有好酒好肉送來。尤其是知道武松善飲,好酒也備下了數壇。

  只有一點,一旦武松等人想出門去山寨逛逛,即會被門口的嘍囉勸回。說是二當家有過吩咐,山中遍布不少機關,怕眾人誤入,再有損傷就不好了。

  一連三日,日日皆是如此。就算每日皆可喝個痛快,武松也已憋得難受。

  他心裡覺得,亥言的擔心怕是要成真了。

  到了第四日,好酒好肉依然按時送來了。但武松等人卻無人動筷子。直到負責送酒菜的小嘍囉前來收拾碗碟時,才發現桌上的酒菜原封未動。

  小嘍囉頓時覺得氣氛不對,有些尷尬地笑道:「各位好漢為何不吃?是不是嫌酒菜少了花樣,或是不對胃口。要不小的讓伙房重做幾樣,再送來?」

  「不必了。」武松冷冷道,「回去告訴你家二當家的,就說我等已討擾貴寨多日了,今日便告辭下山。」

  「嗯,各位這是......要走?」小嘍囉道,「若是因小的伺候不周,各位爺直管明說便是。但凡小的能做的,絕無二話。」

  「不干你的事。」武松道,「你直管將話帶到便是。」

  「可......若是讓二當家的知道是小的招待不周,讓各位心生了去意,小的怕是吃罪不起啊!」那小嘍囉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依舊還在說著。

  「你這人,好生囉嗦,我已說過了,我等是自己要走,與你不並無相干!」武松有些不耐煩了,「你為何還如此多事!」

  「好漢息怒,若是嫌酒不好,小的馬上就去換。」小嘍囉一副討饒之像,卻就是不肯去傳話。

  亥言頓時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

  武松正要發作,亥言已搶先道:「這位小哥,若是我等下山了,你可是會有麻煩?」

  「這......」小嘍囉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你直管說出實情,我保你無事。」亥言一邊安撫著小嘍囉,一邊朝上官令使了個眼色。

  上官令立即會意,看似漫不經心地朝院門口走去。

  小嘍囉下意識地也朝院門口看了一眼,這才又開口道:「二當家只是吩咐小的,五日之內務比好生招待各位,若是各位好漢提前下山去了,就要......就要......」

  「就要什麼?」見小嘍囉吞吞吐吐,武松厲聲問道。

  「就要......剁了小的的雙手。」小嘍囉顫危危地回道。

  「還有這等事!」武松騰的一聲站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又坐了回去。

  「那你可知,你家二當家的為何要留我等五日?」武松放緩了語氣。

  「小的只是奉命辦事,這其中緣故卻不知。」

  「那你家大當家的病可好些了?」亥言冷不丁地問道。

  「病?」小嘍囉一臉茫然,「小的就是個打雜的,幾日也見不到大當家一面,又如何知曉這些。」

  「你且先回去,晚間照舊送酒菜來便是。」武松道,「只是方才所言,且莫與人說起。不然......」

  說話間,只見武松隨手操起桌上的一把酒壺,稍一用力,酒壺應聲而裂,化作無數碎片。

  「小的不敢,不敢。」那小嘍囉頓時嚇得面無人色,躬身後退著告辭而去。

  那王青為何要留足眾人五日?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原本按亥言的計劃,今日拒食酒菜,並揚言要告辭下山,正是為了以退為進,逼迫那孟憲現身。

  可眼下,卻意外得知了王青的安排,而今日一過,便是第五日了。

  「柳娘子,你以為那王青何故如此?」亥言盯著桌上的酒菜,卻問的是柳如煙。

  「或許他是在等些什麼。」柳如煙若有所思道,「等人或是等事。」

  「嗯。小僧也以為是。」亥言道,「可是以五日為限,又能等來什麼呢?」

  突然,亥言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娘子可知,此地距憲州有多遠?」亥言問道。

  「憲州?」柳如煙一愣,「怕有四五百里。」

  「那代州呢?」

  「代州,也差不多。四百里總是有的。」柳如煙回道。

  「那若是往返這兩地,需要多少時日?」亥言又問道。

  「若是有好馬換乘,來去各需一日。」柳如煙道,「若是單人單騎,怕是最快也需要三日才可往返。」

  「那若是代州有大隊人馬前來呢?」亥言問得越來越奇怪。

  「若以輕騎奔襲,兩日可到。」柳如煙雖然不知亥言究竟是何意,卻也猜到了三分。

  「小和尚,你這是何意?」上官令終於忍不住問道,「那憲州和代州不是皆為金兵所據了嗎?」

  「這個我自然知道,我只是在想,若是王青有意引金兵到此,我等該如何應對?」亥言道。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愕,就連柳如煙也面露狐疑之色。

  「你是又發現了什麼蹊蹺之處嗎?」武松心裡清楚,亥言絕不會信口開河。

  「嘿嘿。」亥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瞞各位,這兩日夜裡,我偷偷出去逛了逛。」

  「原來如此。」武松心裡知道,這越是不讓去的地方,亥言就越是好奇。他定是趁眾人熟睡之時,偷跑出去了。而以他之能,就算是自己也很難察覺。

  「快說吧,你究竟發現了什麼?」武松道。

  「其實我也就是隨意逛逛,因為師兄有言在先,我連那座大殿也沒進。」亥言道,「不過,也確實發現了一些古怪。」

  「是何古怪?」武松道,「你要急死我不成?」

  「師兄可還記得,那隊在大殿門前值守的士卒?」亥言倒是一點不急。

  「記得。」武松道,「那隊士卒著裝和尋常嘍囉大有不同,想來應是這山寨中的精銳之士。」

  「對。這古怪之處正是在其著裝上。」亥言道,「進山那日,因相距太遠,還看不真切。直到湊近了才發現,這隊士卒所穿號衣皆是,左衽!」

  「左衽?」武松一聽,當即一驚,「你是說,這些人皆是韃子?」

  「是不是韃子,我也不敢斷言。」亥言道,「但胡服左衽卻是不假。」

  「所以,你才懷疑那王青會引金兵到此?」上官令道。

  亥言點了點頭。

  「可是這山寨不是一直以金兵為敵嗎?那寨門前所立的投名狀又豈能有假?」上官令還是一臉不解。

  「是啊,若是那王青有意引金兵前來,不是自找麻煩嗎?」韓岳蓉也在一旁道。

  「這也正是我還未想明白之處。」亥言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王青絕無收留我等之意。」

  「小師父所言,奴家亦有同感。」柳如煙此時道,「不然,為何遲遲不肯引那孟憲來見,讓我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自從亥言說出那個看似無理的猜測之後,武松一直沒說話。因為他一直在想,若是真有金兵前來,會是怎樣的後果。

  「借刀殺人。」武松突然說道。

  」

  「若是有大隊人馬前來呢?」亥言接著問道。

  「就算皆是輕騎,怕也需兩日